谎赶走安显,逃回家里?!
可是,如果是贺念戈说的这种情况,他不是应该……应该最需要安显在身边才对吗?!
可他却故意气走安显,还误导安显,说是她不让安显接近他?
这又是为什么呢?
钟可还记得,安显说,贺念戈赶他走之前,接过一个电话。
是贺知月的电话吗?
说了什么?
提醒他流萎的时间到了?
她一时想不出答案。
就算贺念戈想掩藏他对安显的情意——他一贯如此,或者,他害怕安显看到他这样,会……嫌弃?害怕?
就算是这样,借口也有很多。
又干嘛非得拿钟可做挡箭牌呢?
虽然,她是习惯了给他做挡箭牌的,尤其是在贺知月面前。
虽然,他们明明是最好的伙伴,也一向最有默契。
但这一次,贺念戈甚至没有提前和她打招呼——
他不会不知道,以她的脾气,安显一旦去找她“算账”,她分分钟就会露馅啊?
可无论她心里有多少疑问,一听见贺念戈虚弱的喘息声,心急如焚的她,也只能把那些,全都先抛到脑后。
钟可不安又关切地问了下去:“那……你、你怎么样,才能好起来?”
贺念戈此时已经皱着眉头、闭上了眼。
听到钟可的问题,他勉强翻了个身,把自己彻底埋进了被子,重重地喘着粗气,认命一般地叹道:“谁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不过……”
就在钟可急得要站起身的时候,贺念戈又接着说:“应该……忍一忍,总会、过去的吧……我现在,除了身体虚弱,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烫得、像是……快要被烧干了一样……之外,也、也没有别的、不适……”
钟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都这样了,还说自己没别的不适?
他还想怎么不适啊?!
难道真的像人类一样,要上了呼吸机才算不适?
“不行。”
钟可果断地下了结论:“这样不行。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而且,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好。”
她“蹭——”地站起身,急切地踱了几步,又问:“贺伯母呢?她有没有告诉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呃,缓解你的不适?”
没错,贺知月也是树妖啊!
她没道理不知道这个流萎的情况。
而且那个电话,钟可总觉得就是贺知月打的。
但她这一问,贺念戈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要不是他一直在重重地喘气,钟可简直要怀疑他已经昏迷了。
她一脸急切地看着他——
被子里,那具颀长的、时不时会颤抖的身躯,露在被子外面那张惨白的脸,每一次呼吸都用尽全力的样子……
贺念戈,她多年的挚友,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性命垂危了一般。
虽说,要是流萎真是贺念戈解释的那个意思,那以常识来讲,大概率是死不了人的。
或许真的也如他所说,“撑过去就好了”。
但钟可实在不忍见他受这样的折磨,尤其是,不知道这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多久会发作一次。
难道,每一次他都要这样硬扛吗?
她想了想,决意把心一横,壮起胆子试探地问:“要不……我是说,要不……我——”
钟可脸上满是视死如归的坚定。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就像要发表临终遗言一般,给自己狠狠地鼓劲之后,终于勇敢地提议:“我帮你把安显找来吧!”
她说完,用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贺念戈。
而贺念戈——
却猛然睁开了一直微微阖着、不停颤抖的双眼。
“你、敢……”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头顶的玻璃天窗,仿佛连转过头瞪向床边的钟可的力气都没有。
但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口的那仅仅两个字,却充满了愤怒的、不容挑衅的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