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河之水寒入骨髓,置身其中如万根冰针直刺心脾经脉,身体僵直,血液凝滞,上官霁月意识渐渐模糊。
是谁?谁在喊她月儿?那声音那般惊恐焦急,撕心裂肺,又那般温暖熟悉,低沉富有磁性,让她好像找到归属般,情不自禁的想要依赖。
她好想睁开眼睛看一看,是谁在喊她,可是,眼皮沉重如山,再也没有力气睁开。失去意识前,这是留在上官霁月脑海中最后的记忆……
大雪纷飞,寒风呼啸,天地之间一片苍茫,满目惨白。
神龙营。
主将营房门窗紧闭,棉帘垂挂,房中燃着四五个火盆,盆内炭火烧的通红,把整间屋子烘烤的温暖如春。
床榻上高高的棉被足有四五床之多,棉被下紧紧裹着一个的单薄纤弱的女子,女子脸白如纸,唇色青紫,羽睫低垂,双眸紧闭,满头如墨发丝散落在枕上。即使身上的棉被堆积的如小山一般,她却还是冷的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小小的身子卷缩成一团,牙齿“咯咯”作响。
皇甫宸坐在床榻边缘,面色凝重,双目暗红,星眸之中布满深深担忧与慌乱,他的手在棉被下与女子十指相扣,不时为女子输入内力御寒。
看着上官霁月那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容,虚弱的如同风雪中摇摆的落叶,摇摇欲坠。他眉宇紧蹙,眸中划过一抹儿痛色,恨不能替她承受身上痛楚。
“流夏!再去弄个火盆来!”声音沙哑的如同困兽,压抑而又低沉。
“是!殿下!”门外响起了流夏的回答声,只听踩在雪上的脚步声匆匆走远。
过了片刻功夫,流夏便又端了一个火盆来,小心的放好之后,垂眸走到门边站立,眼角的余光偷偷扫向皇甫宸,但并没有出去。
“还有事吗?”
“殿下,上官姑娘她……她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皇甫宸慢慢抬起头来,暗红的眸布满血丝,放在榻上的手不受控制的捏紧,一字一句像是发誓般清晰而坚定,“本殿决不允许她有事!”
“殿下,你也一晚上没合眼了,您还发着烧,要不…….”
“出去!”
闻言,流夏担忧的抬眸朝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双唇微动,想要再说什么,终是又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再说出一个字,愣了片刻,转身走了出去。
流夏出去不久,门外就传来了飞歌的恭敬的声音:“程大夫,这边请。”
皇甫宸的视线一直凝注在上官霁月的脸上,听见门外的动静,不禁眼睫微颤,眸中显现希翼之色。
他赶紧起身大步行至门前,还未等飞歌敲门请示,便打开房门,挑开棉帘,亲自站在门边迎接程大夫。
程大夫今年已经到了古稀之年,淮阳人士,姓程名允,字清芦。
家族之中自先祖之时便世代为医,程大夫更是医术高超,医德贵重,年轻之时曾供职北沧太医院,是德高望重的太医院首。时值到了迟暮之年,这才辞去太医院院首之职,回到故土安享晚年。
此次要不是飞歌拿着皇甫宸的皇子令牌亲自前去相请,只怕程清芦的家人是绝对不会允许老爷子在这风雪交加的冽冽寒冬出门给人诊病的。
皇甫宸出来之时,飞歌正躬身搀扶着程清芦从软轿中走出,只见他身穿一袭半旧的土灰色衣衫,须发银白,面容慈祥,虽满面沟壑皱纹,但精神饱满,目光温和。
“参见殿下!”
见到皇甫宸立在门外的风雪中亲自相迎,程清芦一愣,慌忙上前,在皇甫宸三步开外之处停下,预行跪拜大礼。
皇甫宸上前一步,双手托住程清芦的双臂,拱手还礼:“如此风雪寒日,还有劳程院首亲自来一趟,本殿实在过意不去。”
程清芦由飞歌搀扶着,固执的对着皇甫宸拱手行礼后,才道,“承蒙殿下经年镇守,这淮阳城才能多年安稳,免遭战火狼烟,老朽这一拜是替淮阳百姓而拜。”
“程院首言重了,保家卫国本就是男儿职责,本殿也只是职责所内,您这样说,反倒让我觉得无地自容了。”
程清芦看着皇甫宸暗自点头,毫不掩饰眸中激赏之意,一脸肃敬的拱手抱拳,齐头过肩,对着北方道:“殿下气度凌云,心胸疏阔,今日一见,果然有皇上当年英姿!”
皇甫宸闻言,眸中神色黯然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初。
父皇?他从来就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吧……
皇甫宸压下心头涌起的苦涩,没有接程清芦的话头,只是再次对着他拱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