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击中了王久武,可他无法反驳。
他只能看着检察官调整坐姿,回到原先的位置,重又恢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清甜的檀香味从贯山屏衣上飘下,此时却像来自遥不可及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过去,这很正常,王顾问,你不必为此事挂心。
我也理解你假名示人的选择,更换名字确实是隐藏过去的高效手段,简单有力。”
算是对王久武的一句宽抚,检察官说着望向前方,喃喃自语: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过去——就像‘贯山屏’,也不是我本来的名字。”
王久武一愣。
虽说早在看到残缺不全的履历资料时,他就已经怀疑“贯山屏”
是个假名,但听到检察官亲口承认,这股冲击还是让王久武一时失语。
如果说“王久武”
是个精心描画的面具,用以遮掩乖戾本性来取悦他人;那“贯山屏”
的诞生是出于什么目的,又是何种面目隐藏于名字之后?
一瞬之间,无数晦暗的猜测涌进了王久武的脑海。
望着身旁男人如玉的侧颜,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有一只玄色的狐狸附上这副精致皮囊,狞笑森森,露出獠牙尖利。
青年很快收回目光,不愿接着向下想去。
他正犹豫该如何打破四周僵滞的气氛,那边贯山屏却先他一步封闭了自我,没给对方出言释冰的机会。
重归工作状态的检察官神情疏远淡漠,不再系心自己与青年的私事,开口提议:
“我们继续吧,王顾问。”
王久武心下一痛,但也只能回一个“好”
字。
检察官便将报告往后翻了几页。
他手下忽地一顿。
报告中赫然是孙雅薇尸体的照片。
检察官一声长叹。
无关情爱,这声叹息只有深重惋惜。
虽说对贯山屏而言,孙雅薇的纠缠不休无异于一种痛苦折磨;然而终归相识一场,他不忍见这样年轻的生命猝然而逝。
一旁王久武对此看在眼里,一种犹疑的情绪,逐渐替代了充塞头脑的阴暗揣度:
若是那个以操弄他人为乐的江河清,怎么会对别的生命有敬畏与珍爱之心?
一定还有别的情况,青年对自己说道。
他默默地看着贯山屏,一直到这人调整好状态,重新恢复工作时的理性镇静。
检察官翻到拍摄女郎背部的特写照片:
“孙雅薇的死亡,有一点我觉得不对劲。
关法医在报告里写着,文身并非是死后所文,而是生前就已文刺完毕。
王顾问,你看,图案边缘没有红肿,应该不是刚文身不久即遭杀害。”
他指着女郎的文身,“从常理判断,孙雅薇一定对此次文身知情;尽管背部是视野盲区,她也应该能知道自己文了什么图案。
综上所述,我怀疑沉海秘社的人与孙雅薇早有接触,而且博得了一定信任,得以为她刺上文身。
孙雅薇的遇害,恐怕与陆、李两案性质不同,另有隐情。”
贯山屏接着想到了文身的含义。
与之前的赞美诗主题不同,孙雅薇背上的文身引出了一个新的概念,“伴娘”
。
结合她彼时身着的伴娘礼服,以及腹中被填塞的大量首饰,他猜测孙雅薇是作为“伴娘”
,成了沉海秘社的某种“祭品”
。
“莫非是一种仪式,一种关于‘伴娘’的仪式?”
“什么?”
突如其来这么一句,王久武一怔,不晓得检察官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此时说话的人已陷入思索之中,无暇和他解释自己的思路。
副驾的青年因此困惑地挠了挠鼻尖,无奈一笑,索性也给出一个结论:
“根据脱皮和结痂的程度,这个文身应该正处于文后三至五天内的状态。”
贯山屏回神,“你能看出文身状态与时间?会知道这种细节,莫非你文过身?”
“是的。”
敏锐多疑如检察官,忍不住追问,“你既然当过兵,怎么会有文身?”
“您为何知道我服过兵役,是郑队告诉您的?”
一抹不快从青年脸上闪过,“是加入昼光基金会后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