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为什么不邀请我跳一支舞呢?”
雷特瑞丝鼓起勇气。
“如您所愿,小姐。”
男人的嗓音犹如恶魔在低语,天生就该用来蛊惑人心。
一曲舞毕,雷特瑞丝询问他的家世,那个男人却只告诉她一个名字,一个点缀着怪异姓氏的名字。
“提摩泰希·冯·戈尔德玛赫,”
雷特瑞丝阖扇,轻轻点唇,“奇怪的名字,我记住了。”
提摩泰希静静看着她。
像是望进一片清晨朦胧的雾,金发姑娘记住了苍白男人眼中的浅浅灰色。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几年之后,她的名字也会冠上这个古怪的“戈尔德玛赫”
。
时光流转。
没有人看好这对新人,所有人都说雷特瑞丝秀美的金发与提摩泰希枯败的灰发绝不相称。
可叹爱情会将一切镀上虚幻的光晕,雷特瑞丝听不进那些劝告,在她天真的梦里,灿金与浅灰,他们是太阳与月亮,命中注定为了结合才相遇——她应该听一听的,至少在提摩泰希拒绝与她同往教堂时,她的美梦就该清醒。
雷特瑞丝询问他为何不肯接受牧师的祝福,那个男人只是回答十字架上的不是他的信仰。
他不给她穿上婚纱,也不与她交换戒指,在象征两人结合的仪式上,雷特瑞丝只得到了一把象牙梳子。
而所谓的“结合”
,也是有名无实。
“这也是你的神要求的吗?推开你的妻子?”
在提摩泰希又一次拒绝邀请之后,雷特瑞丝拽住他的手,“你到底在信仰什么?”
“……你不是我的妻子。”
“你说什么?”
片刻之后,那个男人牵着金发姑娘的手,引她来到城堡的密室。
她这时才发现,在“戈尔德玛赫”
这个古怪姓氏的背后,是怎样一个黑暗阴森的家族。
——密室之中,大鱼雕像浸于深深血池;那张畸形残损面孔上没有眼球的空空眼洞,就此化作雷特瑞丝噩梦里楔入的漆黑钢钎。
雷特瑞丝并非不知疯狂为何物,事实上,烧遍世界的那两场战火那时令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都发了疯,其中包括她的祖辈与父母。
然而,戈尔德玛赫家族的疯狂连她也会觉得恐怖,某种可憎的荒谬信仰绵延千年,似乎已深植于他们血脉之中。
冰面冷心如提摩泰希,谈起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天外来客时,竟也手舞足蹈满盛狂热;雷特瑞丝望着絮言谵语的男人,惊恐地目睹他眼中的那片浅浅灰色,开始燃起焚毁一切的疯癫烈火。
“你应是祂的妻子。”
面向大鱼像,提摩泰希拉她一起跪拜。
雷特瑞丝很害怕。
可她仍深爱他。
于是她谎称自己也会追随这位从星辰落入大海的“沉海者”
,只为提摩泰希能重新将目光放回她身上。
金发姑娘还做着天真的梦,幻想自己的柔情恋慕,能将丈夫引回现世之中。
她就这样恍惚着被苍白男人带离家乡,来到全然陌生的东方大国。
“我们于此恭候祂的归来。”
东埠繁华富丽,但雷特瑞丝生活得十分辛苦。
她被提摩泰希带在身边,疲于应付受他吸引聚拢而来的信徒。
她厌恶这群人脸上亢奋的神情,他们虔心颂念的每句话都令她作呕。
她渴望从丈夫那里获得一些安慰,但提摩泰希心心所念唯有戈尔德玛赫家族的“伟大事务”
。
苍白男人眼中的灰色日益变成她不忍视的炉渣灰烬,雷特瑞丝绝望地看着癫狂而冷酷的余火烧灼丈夫双目。
但她依然陪伴在他身旁。
经年累月,提摩泰希的信徒越来越多。
雷特瑞丝察觉到这群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狂热而险恶,有时她甚至会听到信徒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祂的新娘”
“时间已至”
之类的字眼让她惊慌。
一种不祥的预感盘踞在她心头,金发姑娘又梦到了密室血池中的那尊大鱼雕像——“你应是祂的妻子。”
她记起彼时提摩泰希眼里的悲凉。
“他们在说什么?”
雷特瑞丝向丈夫求证。
提摩泰希沉默。
“我知道你对我有所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