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辞在草原上吃了三个月的大油大肉,早就腻得不行,便多喝了几杯。
裴荒听富商说起年号之事,心中担忧河妖与阿苏,本想立即离开,但见薛镜辞喜欢这茶,便又重新坐回去,耐心地等他吃完。
趁着这时间,裴荒又问了富商好些问题,总算将下界的情况摸得清楚一些。
等薛镜辞喝够了茶,裴荒才站起身向富商辞行。
富商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劝道:“如今是梅雨季,瞧这天色很快就要落雨。二位仙长不妨多留片刻,待雨停了再走吧。”
裴荒急着去联络河妖,好知道这些年魔修那边又有什麽动静,闻言便摇头道:“不必,我们要先进城。”
薛镜辞没出声,留或者走他都无所谓。
如今他心中只有一件要紧事,那就是看好了这个他新挑选的徒弟。
走到天井处,就见一只三花小猫正懒洋洋地趴在水缸上睡觉,裴荒这才想起什麽,看向薛镜辞问道:“你那只猫呢?”
薛镜辞从怀中摸出个髒兮兮的小猫布偶,解释道:“它没有能量了,要过些日子才能醒来。”
裴荒早就察觉薛镜辞身上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只是薛镜辞不说,他也不会多问。
但如今见薛镜辞主动向自己透露这等隐秘之事,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动,很快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昏迷不醒时,薛镜辞究竟做了什麽事情。
看着竟比先前更加虚弱了。
两人离开富商的宅院后,便一路朝主城的方向走去。
那富商看天的本事果然厉害,才走到半路就天色骤变,下起雨来。
眼看着雨势越来越急,薛镜辞擡眼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道观,便提议道:“那里有个道观,可以先去躲雨。”
裴荒自己倒是不惧这风雨,但顾及薛镜辞的身体,还是立即点头答应。
等进了道观,薛镜辞意外地发现这里有自己残留的气息。
以往他在下界行走之时,在许多道观布下过传音阵法。
这道观便是其中一处,只是如今阵法被毁,也不知是自然消失还是被人给破坏掉了。
想来,其他地方布下的阵法,多半也都失灵了。
薛镜辞蹙眉道:“难怪我这次回到下界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裴荒眼中露出惊诧之色,问道:“什麽声音?”
薛镜辞轻声说起当年的旧事:“当年我在下界布下过许多阵法……所以才会去东来村。”
窗外雨声很大,哗啦啦的打在叶片上,将薛镜辞的声音也模糊了几分。
但以裴荒的修为,自然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站在薛镜辞身边,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雨水坠落的声音,和薛镜辞缓慢的呼吸。
他因为河妖与魔修而悬着的心,也一点点放了下去。
不知过去多久,这片静谧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一个穿着蓑衣的村汉冒着大雨闯入道观,对着道观中央的神像跪拜起来。
“求天麓娘娘救救我女儿,我愿意奉上一切……”
薛镜辞顺着声音望去,这才注意到,道观内的供奉的神像竟也变了。
虽说只是乡野道观,那泥塑的神像却塑得极为精细,连发丝与衣衫褶皱都清晰分明。
一眼望去,只见这女神像右手拈金色桂花枝,微垂的眼眸中满是对世人的怜悯。
只是薛镜辞在脑海里仔细想了一遍,却认不出这究竟是尊什麽神像。
他并未太过在意,下界传说衆多,有些他没听说过的神也不奇怪。
两人站在一旁,没有去惊扰那男人。
那人点过三炷香后,伸手解下蓑衣,从身后背着的竹筐里抱出一个孩子。
孩子睁着眼睛,面颊烧得通红,一看就知道是生了重病。
可古怪的是,即便如此难受,那孩子依旧不哭不闹,仿佛失魂一般。
男人将孩子托起,用手指沾了些燃尽的香灰,喂进孩子的嘴里。
裴荒皱眉,忍不住上前一步探了探那孩子的脉搏,劝阻道:“大哥,你这孩子是高烧不退导致惊厥,你应当赶紧带她去医馆看看,而非来这里拜神。”
他骤然出现,又是个高大男子,令那男人吓了一跳。
但很快,男人脸上就显出怒色,高声斥责道:“你懂什麽,天麓娘娘可以医治百病,最是灵验!你既然不信,就赶紧从这里滚出去,不要对娘娘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