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御膳好吃吗?”
裴荒摇摇头:“御膳房守卫森严,每种食材都会记入册子里,寻常人可没机会尝到。”
见薛镜辞有些失望,裴荒又道:“不过,我有朋友在御膳房当差,他祖父曾经带出过个亲传弟子,如今就在杭城开酒楼,我们晚些可以过去尝尝。”
薛镜辞点点头,想起以前在洛城时,他就说起有朋友在府衙当差,难怪他对于文牒之事如此熟悉。
裴荒与他很不一样。
他来这世界很久,一直也没什麽朋友,唯一关系亲密的人就是徒弟。
而裴荒却朋友衆多,想来也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明明小小年纪,却似乎什麽都懂。
虽说裴荒提过,自己当年曾教过他很多东西,他才会成长为如今的模样。
但薛镜辞明白,如今的裴荒,即便离开他也能活得很好,也许早已不需要他的教导。
只是薛镜辞头一回决定要自己挑个徒弟,除了裴荒,他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徒弟他一定要收。
薛镜辞有信心,会当一个适合裴荒的好师父。
然而这信心很快被心虚取代。
薛镜辞和裴荒走了一路,终于来到一间铺子前,却只见大门紧闭,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了。
来得路上,裴荒提过,这次要带薛镜辞去的,正是先前在鬼珠幻境时提过的铺子。
那次没机会吃到,这次正好补上。
可谁也想不到,十年时间许多东西都已变迁,这遗憾竟是没机会弥补了。
薛镜辞这人向来不会心虚,无论什麽时候,他都会做在当下认为是对的事情。
那时候萧寻快要死了,师姐亲口说不能挪动半分,他便选择陪萧寻先回宗门治伤。
哪怕后来萧寻背叛他,改拜他人为师,薛镜辞也觉得无愧于心,不曾后悔。
只是此刻对上裴荒的眼睛,又看到他身后荒芜破落的店铺,薛镜辞心中竟骤然生出愧疚之感。
就在这时,推门声响起。
原来是邻居家的老汉察觉到这里有动静,半个身子从门内探出来说道:“这户人家卖了二十多年的香酥鱼,如今可是发达哩,全家搬去皇城开店喏。”
“你们要想吃,不如去我女儿的摊子吃,酥脆鹹香,过三遍热油,金黄黄的还不粘牙,不比他们家的差。”
他话音刚落,系统就在薛镜辞脑袋里喵喵叫起来:“这一听就好吃!可惜我现在能量不足,变不出身体,宿主你可要替我多吃几口啊!”
薛镜辞擡起头,却见裴荒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正低头看向他。
裴荒笑着应下老汉的话,意有所指地说道:“虽说这里变了许多,但却是越变越好,也是好事。我们不如去尝尝,说不定现在的更好吃。”
他说完这话,心中想着反正薛镜辞也没吃过,无论那小黄鱼滋味如何,他都要说比先前的好,如今便可抹去那时的遗憾了。
只是裴荒也没料到,那老汉竟没有诓骗他们。
两人才靠近老汉女儿的铺子,就听见油水噼啪翻滚的声音。
女子正在铺子里忙活,手中的刀扭转,喀嚓一声便将鱼骨剔除干净,丢给竈台边的三花小猫吃。
油锅边上放着一盆面糊,她利落地将鱼一滚,反手丢入锅中,三起三落迅速捞起,用荷叶包上,递给了薛镜辞和裴荒。
裴荒摸出十个铜板,扭头就见薛镜辞捏起小黄鱼嗅了嗅。
面糊酥脆至极,轻轻一碰就落到荷叶上,最后通通进了薛镜辞的嘴巴里。
裴荒还是第一次见薛镜辞这幅模样,只见他两颊都塞得鼓鼓的,哪还有半点往日里清冷的模样。
他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却没有嘲笑的意思,隐约带着些宠溺。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裴荒想起薛镜辞,都觉得他像是皎白无暇的神仙。
因此,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对薛镜辞难以言说的心意时,瞬间就压制住了。
凡人如何敢去亵渎神灵呢。
只是如今,眼看着薛镜辞往鬼门关走了一遭,裴荒才知道他并非不染尘埃的神仙,也不是孤身站在高处,遥不可及的明月。
会疼,会嘴馋,也会伤心。
裴荒眼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轻轻伸出手,拿指节蹭掉薛镜辞面颊上的碎屑。
“还有更好吃的,走,我带你去。”
薛镜辞这才想起裴荒提过的御膳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