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闷热得厉害,顾府门口一行人热得汗流浃背,丝毫不敢松懈。
棠记的人将布帛摊开,两人分开站好,布帛太长,三五人站在中间牵起来,前后蜿蜒一里地。
这么大的阵仗吸引了不少路人,就连附近的官宦人家都派人来打探,首尾隔得太远,看不清前面,只看到中间部分内容。
饶是首尾看不见,也被中间的部分惊讶到了,这些年来,棠记盈利多是给了顾府,且顾家郎君在外饮酒都是棠记去结账的。
等同是棠记养了整个顾家。
周晏被挡在门外,也不觉得羞辱,让人给路人发些铜板,引得路人争相过来。
咯吱一声后,府门打开了,顾家管事走了出来,趾高气扬地看着周晏,“你不过是棠记的奴仆罢了,顾家已经解雇你了。”
“解雇?”周晏拢着双手,脸上带着虚笑,“我可是棠记的大管事,在棠记做了二十多年,我的小主子是顾家二娘子,众所周知,棠记是我们主子留给二娘子的陪嫁,不属于你们顾家家产。”
“你们顾家贪图小娘子的嫁妆,逼她入宫嫁人,趁机贪图她的嫁妆,这等不要脸皮的事,你们愿意做,我还羞于说出口。”
“你们要么还钱,要么我们站在这里不走,让街坊邻居路人看一看,顾家这些年来都是用小娘子嫁妆的。大伯父出外应酬,让侄女出钱,堂兄们出去饮酒,用的是堂妹的嫁妆,就连你们夫人、老夫人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我们小主子的嫁妆。啧啧啧,你们说,有这样的事情吗?”
周晏声音很大,喊得隔壁府邸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家的宅子是圣上赐给顾照的,在官宦如云的永安巷子里,显得不是很起眼了。
顾家管事被喊得心里发虚,一再说道:“我们何时用了、用了你们的钱,休要胡言乱语。”
“看一看、这就是证据!”周晏指着身后的布帛,“我们棠记去酒肆里清账,各家酒肆也可作证,你们想赖是赖不掉的。”
顾家管事不信,上前去查看,路人开始嘲讽,“这么大的府邸可着一个小娘子的嫁妆来嚯嚯呢。”
“就是啊,听说顾家两位郎君出手阔绰,原来是用自己堂妹的嫁妆啊,看着人模人样,却不做正经事。”
“这么大的宅子,私下里这么肮脏呢,你说这个小娘子的母亲若活着,顾家敢这么欺负吗?”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羞得顾管事拔腿跑了,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周晏大笑,“关门也无妨,我们就等着,你们大老爷总是要回府的。你们大老爷莫不是害怕了,没脸见人,今日也不想回府。”
路人跟着大笑一阵,顾家后门有人悄悄跑出去了,去找大老爷回府。
府内的顾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红,摔了茶盏,口中骂道:“用她的嫁妆?那是我儿子的产业,是我顾家的产业,说给她做嫁妆了吗?不要脸的东西。”
“顾家养她那么大,她就这么糟践顾家吗?”
“去找大老爷回来,开祠堂,赶她出顾家。”
“祖母,不可。”
顾元白从外面匆匆赶进来,神色苍白,眼里满是哀求,“祖母,是我们有愧于她,不能毁了她。我们凑一凑,将钱凑出来,还给她,不能让人诟病于我们。”
“凑一凑,还给她?你在说什么混账话,那是你二叔的产业,是顾家的,二房无子,就该充公,是我们顾家的产业。”顾大夫人上前阻止儿子的胡言乱语,“她把你打成这样,你还要替她说话,我儿啊,你怎么那么心善啊。”
顾元白侧身避开母亲的视线,低声说道:“那是二婶的产业,给长宁做陪嫁的,不算我们顾家的。我竟不知你们私下里用棠记的钱来填补顾家空缺。”
“混账!”顾老夫人怒喝一声,“你也被那丫头洗脑了不成,那是你二叔的产业,你二叔生前那么辛苦经商,怎么就成了赵三娘子的。你被打得还不够吗?看看你的弟弟,胳膊都要废了,我顾家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孽障。”
“祖母,你让我试试,我想去劝一劝长宁。”顾元白跪地叩首,侧脸青紫不堪,失了往日俊秀郎君的风采。
顾老夫人听后冷静下来,“昨夜都被赶出来了,你以为你还能劝她回头?”
“祖母,我可以的,长宁是我看着长大的,乖巧听话。”顾元白匆匆应声,痛心疾首道:“祖母,都是一家人,我们有错在先,不能让她吃了这么苦啊,她受了委屈,闹一闹,我去哄一哄,我们还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