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宁立于马车旁，身子颀长，说话时不急不躁，言语婉约，没有咄咄逼人之色，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昭娘得到吩咐后，单脚跃起，伸手抓住陆睿腰间的玉带，不由分说将人拖了下来。
“顾长宁……”
陆睿一声惊喊就被人拖了下来，“顾长宁……”
陆睿的话没出口，昭娘就将他摔在地上，当着百姓的面，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上。
长街本就是热闹之处，昭娘惊人的功夫让这场热闹更加有看点。
文琴扑了上来，昭娘一脚就踹了过去，踢在文琴小腹上。
“郎君……”文琴急得大喊。
文琴被踢翻在地，大声叫喊：“我家郎君是陆国公府的嫡长孙，你们胆敢这么做，国公爷饶不了你们。”
“顾娘子、顾娘子，你这是在报复、报复我家郎君退亲。”
三两句话的时间，昭娘已扒了陆睿的衣裳，打眼看到内间的绸衫，好笑一声：“娘子，您猜得没错，里面还是我棠记的料子。”
“继续扒。”顾长宁淡淡吩咐一声，也不去看陆睿，低眸看着脚下。
赵莲芳靠着车窗，好整以暇看着昭娘利落的动作，上手一扯，绸布就撕裂，露出里面白皙姣好的肌肤。
赵莲芳少不得多看一眼，“陆家果然是块风水宝地，养的儿郎都这么看，你瞧瞧身上的肌肤，比女儿家还要白，胜过清倌儿了。”
“宁儿……”赵莲芳话还没说完，就见顾长宁低头，耳根羞得通红。
赵莲芳说不下去了，嘴角勾了勾，果然，年岁小，害羞得很。
昭娘扯下陆睿的衣襟，随手一丢，“棠记的料子送给路边乞丐都不给陆家人穿。”
看热闹的人多，听到这里，两名乞丐冲上来，一人抓着一件跑了，迅速钻回人群中。
文琴喊了一声：“将郎君的衣裳还回来……”
他拼命想去追，乞丐都跑得没有影子了。
文琴忠心护住，脱了自己的衣裳盖在陆睿身上，路人这么多，早就将这位清贵的世家郎君身上每一处看得清清楚楚。
顾长宁转眸，看向陆睿，漫步走到他的跟前：“你觉得屈辱，对吗？”
顾长宁面上浮现淡笑，没有嘲讽没有怨恨，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般。
“你若同我退亲，我自然没有意见，可你们陆家卑鄙无耻，算计我，让我代替顾秀宁入宫冲喜。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你们陆家再在陛下面前进言，顾长宁爱慕三皇子，成全有情人。”
“你高贵、你不可一世，受着我对你的好，却从未将我放在你的眼中。曾经，我是你的未婚妻，你祖母你婶娘羞辱我的时候，你在旁不吱声。你的小厮为难我，你也不说话。”
“你清高得如同一片云，让我怎么都摸不到。你觉得你清高，是京城乃至世间最矜贵的郎君。我们明明已经定亲了，你却容忍你的家人肆意刁难我。殊不知，陆睿，你的骨子里也是市侩。”
“你拿了我那么多东西，大儒用的砚台，千金求不来。古画名迹，你开口说，我便让棠记去找。你书房里挂的古迹，书柜里藏的绝本，都是我花大价钱去买的。你以为你显摆文采的时候，是自己聪明吗？他们不知道古学内容，你信手拈来，那是因为我费心给你搜罗古书。”
顾长宁低眸看着他，面上渐渐生出厌恶，“我阿爹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东西。”
陆睿心中骤然慌了，顾长宁眼中的厌恶就像是刀，狠狠扎进自己的心口，他试图拉着长宁的裙摆解释：“长宁，我对你是用心的。祖母常说你顾家规矩不好，我也希望你可以做一个合格的陆家媳。”
“你别碰我，我嫌你脏。”顾长宁拂开他，“合格的陆家媳？我顾长宁生来如此，你陆家的门楣是怎么样的？陆家摆在厅内待客的上古如意墨染屏风是我顾长宁送的。”
“陆国公腰间挂的玉璜是我顾长宁作为陆家未过门的孙媳送的。”
“你祖母出门宴饮，手上那双祖母绿的玉镯也是她开口，我让人去找的，就为了孝敬你的祖母，让你陆睿让陆家人多看我一眼。”
顾长宁平心静气，徐徐道来，眼中是一片深渊，黑黑沉沉，让人看不到底。
“陆睿，一样样东西，我都记录在册，回头就让人送到陆府，烦请你们一家将我作为儿媳孙媳孝敬的东西都还了。毕竟退婚了，你将来娶过门的妻子看到了会不高兴。”
“尤其是看到你穿着我送的衣裳，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