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挡下了这一剑。
可还没等他喘上一口气,李霄右手的那柄银枪已刺穿他的喉咙。
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这场战役的胜负已定。李霄终于脱了力,吐出一口鲜血,拼着最后一口气竭力回头,竟看到浑身浴血的参星将长□□向副将周成。
但参星伤的实在太重了,大抵是到了极限,被周成反手一枪拍落。
电光火石间,他就明白了这支冷箭出自谁手。其实他早就觉得周成的言行有些蹊跷,但因顾念往日周老将军对自己的那点情分,想给对方一次机会,没承想,竟是将自己的性命和大梁的胜利都葬送于此。
心中充斥着悔恨与自责,许是麻木了,那胸口的疼痛他也感觉不到了。
跌落在地的一瞬间,李霄脑海中的最后一幕,是那个温润少年眉眼弯弯,抓着自己的手腕,用和风般的轻柔声音唤他“凌云哥哥”。
也不知那封信,玉澄收到了吗.....
从一片漆黑中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床上青灰色的帘幔,远处红木案几上还燃着未尽的蜡烛,中央摆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案几附近另有几张椅子,是用于商讨战事的......这分明是他的营帐!
李霄愣怔了许久,他抬起手想扯开自己的里衣,这才发现,与日后满是老茧的双手不同,现在它还只是覆着一层薄薄的新茧,骨节分明。
将里衣慌忙扯开后,他低头反复确认那道从后心贯穿到胸前的伤口,此刻竟然已平滑如初。
铜镜里那张脸,也不似22岁时的棱角分明,那是一张尚且稚嫩的容颜,俊美凌厉的眉眼间没了四年后久经战事的疲惫,有的只是年少时风发的意气。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肯定是死了的,因为他的魂魄亲眼目睹了死后发生的事。
被一箭穿心后,李霄的魂魄便离了体,回了京城。
他清楚的记得,冲天的火舌舔舐着玉澄皎若月光的脸颊,曾经意气风发的温润状元郎,暗红色的鹤纹官袍已被烧的不成样子,胸前那朵鲜血染成的花朵沁着衣领中那块血玉,越开越大,他咬牙捂住胸口,踉跄着想站起来,满是灰尘和血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本子,刚起身,却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李霄冲过去跪在他身侧,口中焦急地唤他的字:“淮澈,淮澈!”刚要抱起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径直穿过了玉澄的身体!
耳边掠过一阵风声,李霄忙趴在玉澄身上护着他,然而下一秒,“砰”的一声,沉重的房梁还是穿过了他的身躯,砸到了玉澄身上。
李霄眼睁睁地看着玉澄往日如竹节般的脊背,此刻被残忍地折断,像个破碎的风筝,埋在千斤重的房梁下,鼻翼翕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用尽了全力。
魂魄明明是不会感到疼痛的,可李霄的胸口却比被一箭穿心时更痛,如钝刀剜心。
他从没有一刻如此绝望过,因为无论重复多少次、用多大的力气,他的手还是只能徒劳地穿过玉澄的身体,他的眼泪滴下来,也如泡影般消失。
眼见玉澄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紧握着本子的手也无力地松开,碧绿的玉扳指滚落在地,一滴清泪也从他那双半张着的杏眸中滑落,唇角竭力扯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喃喃地唤着:“凌云哥哥......证据......我找到了......咳咳......只差一步......便能......还你清名。”
李霄紧紧地抱着玉澄,像是要把对方揉进灵魂里,不停地回应:“是我,是我,淮澈,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不知是李霄的呼唤声太大,还是玉澄太过虚弱,似是听见了他的声音,玉澄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许,眸中带着深深的眷恋,慢慢合上了双眼,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碰一下就会破碎。
李霄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听到自己的死讯后,玉澄会大病一场;为什么病好后,他白日里强装镇定以身犯险,收集证据帮自己洗清冤屈,夜半无人时,又默默流泪。
他那时只当是玉澄重情重义,却没想过,这早已超出了君臣之情的范畴。
说完那句话,玉澄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李霄连他那点微弱的呼吸也感受不到了。
他万念俱灰,俯下身,咸湿的泪水混着冰冷的吻,缥缈地落在玉澄的额头。
“淮澈,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让你为我涉险。”火舌越烧越旺,染红了天际,转瞬就吞没了怀里的玉澄。
万念俱灰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