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进屋去了,取了一本新书,便又出了来,坐在门廊前,姚复身边,两人一起看着兵书。
这回应瑕拿出来的是《孙膑兵法》。
姚复严重怀疑她的书架上只有兵书。
若是以后打仗,照着现在这个形势,估计得群雄逐鹿了,那他前十几年读的那些圣贤书算什么?又用不上!
管他呢,打不打得起来还不一定,书看多了又不会掉块肉。
嫩杨和银杏一前一后推着秋千,叽叽喳喳在院子里玩,从前姚复还会跟她们一块,或是推秋千,或是讲一些《庄子》里的故事,现在一连几天姚复都跟应瑕坐在那看书,叫两个小姑娘也有些自惭形秽,干脆一人捧了本小说坐在秋千底下读。
新涂偶尔也会到正院来打拳——姚复叫不上那拳法的名字,反正新涂老是在他的别院里打拳,要不就跟姚复要些纸张,不知给什么人写信。新涂每次过来,看见这四个人其乐融融地坐在那读书,都会忍不住啧啧称奇——从前姚复哪怕出去疯一天,也不愿意多读一行字的。
姚复其实不是很喜欢看书,但应瑕某日吃饭时告诉他过几天她爹应摇光和她哥应瑜要来阳城——具体为什么她也不肯说,只说要来。这门婚事怎么算也是姚复高攀,他极其不理解为什么应家把女儿嫁给自己,应瑕那个闷葫芦性子说了也不答。如今也只能多读些诗书充充样子,免得应摇光对自己意见更大。
应家人来的也不甚迅速。
姚复本以为赶在立秋前这家人差不多能到,谁知这一读书就读到了千山红遍的时节。
本是个平平无奇的早晨,前天刚刚下过雨,院子里的枯草上还带着些许湿意,姚复照例拿了本书坐在门廊上,却忽然听闻门外传来阵阵马蹄声,还伴着车毂转动的隆隆声,嫩杨老爱凑热闹,一听到声音便上前开了条门缝,探着头往外看。
刚刚瞄了两眼,嫩杨便高兴的大喊起来:“是老爷来了!姑娘,是老爷来了!大公子肯定也在车上!”
“真的吗!”银杏欢呼一声,将书本往后抛去,不偏不倚落在秋千上,随后也跑了过去,把门开的更大。
那隆隆的车声方才停下,姚复连忙扶着应瑕起来,却还是不免叹了口气。
“他们不会为难你。”应瑕只当姚复是忧心家人的关系,随口安抚了姚复两句,“平常心对待就好。”
“不是……”姚复扶额,“你的头发怎么办啊。”
左右是在自己家,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这十几天应瑕都是披散着头发,随随便便穿个寝衣就坐下看书,有时候连鞋子也不穿,极尽“不修边幅”四字。
老丈人和大舅哥来的突然,应瑕也没打扮。
应瑕低头看了看自己粘上了几根枯草的衣服下摆,捋了捋垂在胸口的长发,然后一脸无所谓地说:“就这样吧。”
旋即叫银杏和嫩杨把门开敞亮了。
那马车停在门口,愣是没人下来,倒是能听到里面两人在小声争执。
莫非是为了谁先下车吵起来了?
姚复百思不得其解。
争执声渐渐减弱,一只布锦鞋踏在地上,那人也掀开厚重的帘子,下来的是个翩翩公子,想必就是应瑕她大哥应瑜了。应瑜跟应瑕的性子几乎一模一样,下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只冷冷看了应瑕一眼,随后本就紧绷的唇线抿的更直:“你又不梳头,嫁人了还是这样。”
应瑕也不甘示弱地斜了回去:“那又怎样。你又没穿袜子,当心娶不到媳妇。”
应瑜冷哼一声,拍了拍姚复的肩膀,说:“你倒是有个好命格。”
姚复勉强笑了一下,什么也说不出来,老泰山还没下来呢。
应摇光也没让他失望,马上就下来了。
他和应瑜、应瑕兄妹气质不怎么一样,反而显得温文尔雅,身材已经略微有些发福了,气场却仍旧浑然天成,活脱脱一个儒商,脸上甚至带着三分和善的笑意,不过剩下七分都是精明的算计。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下来的一瞬间应瑜和应瑕竟收了那瘆人的神通,姚复顿时感觉身上的压迫感消失了大半。
应摇光下来后先是笑着理了理应瑕略显凌乱的长发,笑着说:“双福啊,嫁了人还跟在家里一样。好,好啊。”
他笑着看着应瑕,却不知在透过应瑕看谁。
“泰山放心,我是绝不敢让珠英受委屈的。”姚复从那兄妹的威压中透过气来,在应摇光看向他时吐出准备好的台词。
何止不敢让应瑕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