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两字,一如往日。
三月间的风波未曾对它造成太多影响,岁月赋予这座城池沉默庄严,使它依然坚定拱卫着大渊西边。
一辆马车驶入城门,辘辘压过雨水冲刷干净的青砖地。
驾车的马夫瞳仁漆黑,和善正气的面庞里隐着精光。一身灰色短打,是这大渊百姓最普遍打扮。
他讨好的冲守城门的官兵笑笑,“大人,这是小民的官凭。里头我家小姐,方生了场大病不便见风。”
“快进。”
官兵不耐的扫了一眼,随意挥手让这辆车过。
外人瞧着平常,但对视间无声的默契流动。
车夫低声禀报马车里的人,“殿下,我们已是到了大渊了。”听的一声轻笑,得了指令便继续前往安排的宅院。
马车外部简朴无华,但掀开车帘便发现内部空间极大。柔软的绒毯被踩在脚下,随意的看不出这是用上好金丝编织而成。四周镶着硕大的夜明珠,一颗便千金难求。
藕荷色曳地长裙,裙摆暗金色丝线绣成翩飞蝴蝶,行走间灵动状似飞舞。镂空掐丝攒珠金簪斜斜插进发髻。女子轻施薄妆,额心轻点花钿,斜撑着头阖眼休息。
空气中的浮尘都似乎安静了,只能喟叹一声艳色绝世,耀若春华。
闻泽端坐对面,笔尖不停。
春花将落,仲夏热气烧灼。
时光在忙碌中游走飞快,再一看晨光又是三月过去。北部他们已经尽数收复,赵川柏如
车帘吹开落入一朵花,停在女子乌黑发髻。
秦词睁开惺忪双眼,歪了歪头让发间花坠落。花蕊娇嫩,沾染昨夜的雨水,层层叠叠花瓣尖泛着嫩黄。
这三月间几乎没休息过,政务一叠压着一叠。北地势力松散,彼此纷争矛盾繁多。这半年便是从此入手镇压收复各处。但如此情况也有麻烦,各势力间缺少统一调度政策。如今收拢北地势力后各处递上来的事务更是杂乱,而且意见摩擦处不少。光是处理这些,就已经耗费了大半时间。
这番解决大渊后,便要好好整合一次。
这安平城暗中已被他们的势力掌握,除却太守宋韦,剩下官员如今已暗中被他们替换拉拢。
“大军已秘密行进至含光城,离安平不过百里。届时军令一发,赵川柏便率军队攻打大渊西北边境。”
闻泽蘸墨批复手中战报,眉目恬淡如画。
苏婧雪沐浴更衣,水汽氤氲了她饱含野心的杏眼。熏香袅袅,清淡冷香沁入心肺,但只让她心绪更加热烈。
侍女丫鬟已经被她屏退左右,如今室内只余她一人。苏婧雪行至梳妆台前,细心为自己描眉画眼。
钟摆晃动,夜色渐浓。
“苏小姐,久仰芳名。”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纤纤玉手先探入房内。
苏婧雪敛目行了平礼,盛妆之下貌若芙蓉。“燕王殿下,臣才是久仰您的威名。半年光景平定北地,殿下实乃天命所归。”
秦词示意她免礼,姿态闲适落座。
女子微抬起眼,“孤收到苏小姐的投名状,立时便过来安平了,只为一睹风采。天命所归,如此评价殊荣孤可不敢当。”
苏婧雪为女子斟茶,热气升腾在两人中间。“燕王殿下,惯会调笑。您乃天命所归,紫宸星转世。这是天下人一致认同,非臣一家之言。”
这当然是哄骗世人的,舆论造势历任帝王谁不会呢?不过为后续登基寻个理所应当的借口,权贵间心照不宣的规则罢了。是与不是,皆在于一言。就算不是,谁又敢提出异议?
“孤此行目的想必苏小姐清楚,便直言了。孤欣赏苏小姐才华谋略,不知小姐可愿为孤效命?”
沉静杏眼笑意细碎,苏婧雪唇角弧度加大。她一早就等着这句话,如今终于听到心神更是沸腾。
她俯身深深拜下去,“臣愿为殿下驱使。”
这半年间,天下局势大变。四处分裂的北地被一统,非是先前天下人推测的赵川柏,而是一股新崛起的势力。
以势如破竹之势,镇压下躁动的北地势力。
手段极其强势,据说血气缭绕北地三日不散。从前嚣张跋扈的北地世家现在被打的如同鹌鹑,吭声都不敢。
燕王之名,就此响彻天下。
初时乍听,苏婧雪还未发现其中疑点,只当这乱世这场棋局又有人要来分一杯羹。且这人手段不错,竟然还扯上了前朝国师的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