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凌胡乱地摇了摇头,断断续续道:“去拿铃铛,快去…”
她现在已经没多少理智可言,贱人博涂雅,她跟他不共戴天!
似乎只过了一瞬,又似乎过了很久,十一将金色铃铛递给她,茯凌无力地伸手夺过,她无法思考自己此刻在十一眼里会是怎样的丑态,只觉得自己点儿背,竟撞碎了看过这种祭祀舞的神族少女。
紧紧捏着手里的金色铃铛,茯凌皱眉对站在榻边的十一道:“你…锁好门,晚上别出来。”
然后她看见十一眉眼愈发清冷,她咬住唇,红着脸不敢再看他:“出去。”
这辈子的脸全丢在十一这儿了,在他面前跳艳舞,在他面前准备摇男人过来陪她睡觉。
贱人博涂雅,她跟他势不两立!
茯凌瞥见那抹银蓝色的衣摆,她怕自己再在他面前发出不雅的轻呻,加重语气道:“滚出去!”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那抹清隽的银蓝从她视线中离开,她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很轻,不沾一丝情绪,很缓,又像凝着千愁万绪。
不过她没心思管这些,确定十一离开后,茯凌用力摇动起手中的金色铃铛。
夜幕降临,昏暗的屋子里只有稀薄的月光,忽而她余光见到一抹玄色,再去瞧,榻前已闪现出少年身影,他穿着黑衣衬红袍,鲜红外裳上,是铜黄金线绣成的祥云繁花,红的艳,黑的沉,交织辉映,茯凌知道是他,轻声唤道:“相楚澜。”
相楚澜听见黑暗中的一道娇滴滴女声,眼睛适应了一下黑暗才隐约看到茯凌媚态横生地躺在榻上朝他看来,他猝不及防撞上她无措又羞赧的眼神,水淋淋,娇到不像话,一瞬间有丝异样的感觉直直撞进他胸口,他猛地偏过头去,手指也攥紧了:“林起月!你干什么?!”
惊疑羞怒之余,他听到她声音断断续续,气息也十分稀弱,很快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情急之下快步走到榻边,见她伸手要来够他,他抓住她手,两指搭上她手腕,果然见她脉象紊乱古怪,他肃起神色:“你中了媚药?”
茯凌艰难地挤出一道飘散的声音:“算是吧…是祭祀舞,春娘吟。”
相楚澜闻言震动,漆黑墨瞳闪烁着一丝担忧和无措:“你见过博涂雅?”
茯凌已经难受得凝出眼泪:“你快帮帮我。”
相楚澜看着茯凌白皙染红的脸颊,原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险情,才会在六年后第一次摇动铃铛,他催动与红莲业火之间的感应,一刻也没耽误地赶来施救,没成想却遇到眼前这个旖旎又棘手的情况,他无法破除博涂雅的祭祀舞,这种恶毒又龌龊的诅咒,可又不能就这么……
相楚澜扯过被褥将茯凌遮严,一向妄纵的漆眸染上淡淡的腼腆与不自然:“你,你忍一忍。”
茯凌咬唇,声音娇媚:“…忍你大爷…”
相楚澜轻怔,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茯凌强忍着锥心蚀骨的痛,用软软绵绵的语气道出狂语:“…行就行,不行滚…”
她胳膊无力地垂落下来,纤细指尖从他掌心若有似无地划过,相楚澜掌心瞬起一阵战栗,长指也过电般微微一蜷,他看着她,虽隔了段距离,她的气息却似乎就萦绕在他面前,细腻的,柔软的,香甜的,这种陌生的感觉令他无所适从,他甚至忘了要跟她争辩,无措道:“我该怎么帮你?”
要不是被春娘吟控制着,茯凌的白眼早就要翻上天了,心想你装纯情给谁看呢?有气无力道:“…这还用我教?自己没学过…?”
相楚澜任是再率性不拘,却也从未遇过此情此景,轻纵的神色里染上一抹红晕:“为何找我?你明明……”
明明对他无意,为何找他?
他真看不懂她,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对他虚情假意也就罢了,偏偏又在这种时候找他…要他那样她…
相楚澜从小接受的礼乐文明受到冲击,一百多年养成的教养令他绝对无法不清不楚地和她行夫妻之事,可他又不能放任她这样不管…
茯凌见相楚澜磨磨唧唧,气得嗓子几乎烧起来,早知道还不如找十一,她眼里水汽濛濛地瞪着相楚澜:“…不行你就换沐纶来…我实在受不了了…”
听到她要换成沐纶,相楚澜心里突然横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没来由地冲她讥讽道:“你少祸害沐纶!”
茯凌这是浑身没力气,不然绝对一脚踹死他,他自己不让她祸害,还不准她祸害别人,真是人生在世,相逢也是一场报应,他怎么就报应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