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王熙凤还真的就避着了,连贾琏都大为惊奇,夜叉竟成了贤妻。
谁知那秋桐却不是个安分的,竟还恶人先告状,跑到老太太这里来挑拨,多次提起尤二姐的不是。
“成日里窝在自己的屋里号丧,晦气!”
“别看她生得人模人样的,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嫉妒二爷待我好,背地里时不时咒骂我和二奶奶早死。”
类似这样的言语,说得多了,老太太也不喜尤姨娘。
荣国府里,谁不是看人下菜碟,见老太太厌恶她,私下人人都作践她。
吃食是馊的臭的,见人是骂她的,要东西是没有的,为了日子能过得下去,贾琏原先给她的那点银子,尽数花了个精光。
手里没了银钱,日子愈发艰难,人性的丑陋在她这里彻底见识了。
花一样的俊俏佳人,才不过月余,就消瘦得不成人样,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贾琏来看她一回,大惊失色,忙替她请了一位姓胡的大夫来瞧。
“淤血凝结,得活血通经才行。”
谁知这大夫是个庸医,竟误诊了,一碗药下去,半夜里尤二姐就腹痛不止,落下一个成了形的胎儿。
王熙凤火急火燎地来看,看着比贾琏还要着急。
“我若是早知尤二姐有了孩子,必定会保她,先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样的庸医,可着害人,定要报官将他抓起来,下到大牢去受罪。”
“这一年里,年头我落下一子,现下她又落下一子,也不知是不是犯冲,还是得请个道士或是和尚来瞧瞧。”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贾琏现下心痛得很,自然说好,没有不应的。
再之后,黛玉登门给老太太请安,正好瞧见老太太叫了贾琏来。
叮嘱他说:“那起子人心眼小,又是自己吞金而亡,不吉利,不许送往家庙,叫她葬在外头。”
黛玉坐下之后,便跟探春打听:“怎的又有丧事?说的是谁?”
探春叹了口气,抬手掩唇,小声与她说:“尤二姐,就是上个月才进门的那个。”
“是她……”
姐妹几个拉着她到沁芳亭作诗。
她才问起:“那尤二姐为何要吞金自尽?”
贾宝玉为了同她多说几句话,主动说:“这事儿还不是那秋桐闹的,二哥请了个道士到他院子里瞧瞧,说是属兔的阴人冲撞,偏满院子只有那秋桐属兔。我瞧也是因为她,自从她来了,凤姐姐整日以泪洗面,那尤二姐也不得安生,她日日跑到尤二姐门外骂街,尤二姐一时想不开,就吞了金,好好的一个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可怜见的。”
“……竟是这样。”黛玉也不禁叹气,为那死去的尤二姐感到可惜。
回去之后,她还记挂着尤二姐的死,同家里的女眷说起这桩事。
那杨婉婉手掌重重一捏,手里的茶杯碎成粉末,手一扬,尽数落在地上。
“还得是靠自己的拳头硬,这要是换作我是那尤二姐,保准打得那秋桐满地找牙,看她还敢成日说些难听的话招惹我。”
杨老夫人见多识广,却说:“你们就没发现,那位正头娘子才是最后获利的人?你们都想想,尤二姐死了,秋桐名声臭了,那琏二爷估计心里也记恨着她,不会再同她好。那位正头娘子却既得了好名声,又收拾了家里两个碍眼的小妾。”
杨妗妗摇头,“这凤姐儿当真是疯魔了,我都已经同她说过多次,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凭借她的样貌才干,何愁找不到对她好的,偏要挂在贾琏这棵歪脖子树上。”
“她手里如今沾了人命,不知还会不会犯了别的罪,往后夫人同她还是少来往的好。”林如海倒不是无的放矢。
这还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邱大人私下提醒他的。
邱大人的原话:“事情是这样的,荣国府那位掌家的夫人王氏,先是联合一名为张华的男子,到都察院去告了一对尤姓母女,说她们收了定亲的银子,结果又悔亲,又告奸夫,即荣国府的贾琏。”
“她联合外人,状告自己的丈夫?”
林如海当时心想:这王熙凤是疯了?贾琏获罪,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
那邱大人咧着嘴笑:“你且听本官继续说,等都察院调查审问尤氏母女的时候,还牵出宁国府的贾蓉,说是他做得媒,退亲的银子当时也是给了他,交由他去与张华说的。那贾蓉也认了,原本事情明了,本该判案,谁知那张华突然又来都察院撤了诉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