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牛大妈提着礼物到医院探望。葛国贞刚换上第二瓶液体,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牛大妈将礼物放下,探头看了下葛国贞,拉着林竹玉的手开始说话。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厂子重要身体也同样重要,这次出院后说说他,以后可不能这么拼了。”她将葛国贞生病的事情和替儿子上门提亲撇了个一干二净。
林竹玉强撑着笑容说:“是,这些年一直忙,就没有歇着的时候。这次是强迫休息了。”
“唉,我这兄弟呀,就是太操劳了。都五十岁的人了,那么拼干嘛?老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似锦还小,一时还指望不上,可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多培养培养春生……”
“牛大姐,我整天也是瞎忙,上次你教我织毛衣的那个花样……”林竹玉想把话题岔开。
“毛衣好说,随时都能学。可我兄弟这身体一天也耽搁不得。要说春生是个好孩子,可我听说他在原单位的时候换了几个部门都干不好,不是嫌这个岗位脏,就是嫌那个累……唉。不过他攀上了你们这门亲戚,算是搂住个聚宝盆……”
她狠、准、稳地扎到了葛国贞和林竹玉的痛处。
这些年为了推销产品,葛国贞走南闯北,大冬天的在东北一呆就是半个月。中原人的身体根本顶不住那种刮骨削肉的冷,腿给冻出了关节炎,遇到个阴天下雨的就成了瘸子。
葛国贞原本想将冯春生当接班人培养的,才把他安排到了车间,想着磨砺一下把他调到重要岗位上,谁料他却临阵脱逃了,对他的看法就连降了三级。
“老葛兄弟慢慢年纪大了,拖着一条病腿往外跑也不是个事,还得有人帮他才行。唉,看我这嘴,冬妮他舅好像在购销上跑业务呢,不过我听说……”
牛大妈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不说了。她说的“冬妮他舅舅”不是葛冬妮的亲舅舅,是六舅爷的二儿子赵军旗。
吴军在购销科莫非听到了什么……葛国贞再也无法闭目养神了。赵军旗负责采购扇骨,却突然不再从原合作商老陈那里采买,换了另一家。
葛国贞年前在广州出差时遇到了老陈,为表歉意专门请老陈吃饭,解释说赵军旗年轻办事不知轻重……老陈喝的微醺后拍着他的肩膀要他擦亮眼睛,说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牛大妈的话让葛国贞心里一机灵,“倏”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赵军旗怎么了?”
“咳,算了不说了,你们总归是亲戚,我一个外人,多嘴绕舌讨人嫌。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葛呀,你就在医院好好养着吧,厂子里的事情先放一放。今天上面要下来检查,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牛大妈说着就准备走人。
葛国贞朝林竹玉递了个眼色。
林竹玉看了眼液体,见还有小半瓶后,就去送牛大妈。
“牛大姐,咱们自己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林竹玉不和她绕弯子,单刀直入地问。
牛大姐左右看了看,神秘地拉着林竹玉站到了一旁。
“竹玉这事我要和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对老葛讲,也不能让冬妮和她六舅爷知道……”
林竹玉点点。
“年前吴军不是去了购销科了吗?赵军旗从南方出差回来好像特别高兴,请科里人喝酒。喝高了是咱吴军送他回去的,他说……”
牛大妈说到这里打住了:“算了不说了,不能再说了,肉烂在锅,反正你们是自己人,俺吴军是外人,这事我要是说出来,将来赵军旗要是打击报复,吴军可就在购销科干不下去了。”
“牛大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藏着掖着的,夏妮和吴军……”林竹玉话说到这又猛然踩了刹车,有些后悔被她带偏了风向。
“夏妮和吴军咋?”牛大妈追问。
“赵军旗到底说啥了?”林竹玉清醒过来,不愿被她牵着鼻子走。
“好吧好吧,谁让咱们是早晚得是一家人……”牛大妈一副贱价甩卖的痛惜模样,“赵军旗喝高后和吴军说,因为另一家给了他回扣才不从原来那里进货了。”
林竹玉的牙一阵钻心地疼。她的牙齿一上火就会闹脾气,用折磨人的方式提示醒它的不可忽视。
“知道他拿了多少吗?”
“听说是货款的1%。”
林竹玉死死地咬住后牙槽也无法阻止它的造反,拿手捂住了左边的腮帮子。年前的报表显示,他们从新供应商那里先后购买了十五万的扇骨,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