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赵军旗拿走了一万五的回扣。
“牛大姐,这事到此
为止,谁也别说。”她有些摇摇欲坠地说。赵军旗要是夏妮、春妮和似锦的舅舅,她会毫不客气地要他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再追究相应的责任……可他是冬妮的舅舅,她投鼠忌器。
“竹玉啊,有些话本不该我说的,可我看着着急啊。厂子那么大,你和老葛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必须要培养自己人。”
林竹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牛大妈却绕开主题,开始围魏救赵:“我就明着和你说吧,冬妮虽是个好姑娘,可搁不住人挑唆呀。冯家都是些什么人你也知道的。赵军旗是六舅爷的儿子,他爷俩都是冬妮姥姥家的人,能向着你吗?以我从政几十年的经验,处理这种问题,必须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啊。”
林竹玉知道牛大妈是有目的地当小擀杖来的,两头尖尖,这边挑那边唆,可她的话像把利刃,直直地戳中了自己的心思。
“怎么培养啊……夏妮是个女孩子,似锦还小。”林竹玉长叹了一声。
今天是葛春妮开学的第一天,因担心父亲的病情,第二节下课后她向老贺请了假就奔医院来了。
心内科有两个走廊,一个在长廊的那边,一个在靠近葛国贞病房的这边。
葛春妮从靠近父亲病房的这个拾级上来,听到母亲和牛大妈的对话后呆在那里。家里培养接班人竟和她没半点关系……她知道自己在母亲心里分量轻,却没想到完全没有分量。
原来自己是根隐身草啊,她的眼睛顿时红了。
“不还有咱吴军的嘛。都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不是我夸,那小子天生就是干采购的命。马昭夏开着咱竹坞巷唯一的小卖铺,可俺孩愣是卖给了花红和苹果两包水果糖。”
牛大妈喋喋不休地讲着,林竹玉木然地听着,楼梯拐角处的葛春妮呆若木鸡地站着。
“唉,你和老葛真是两个死心眼。把赵军旗的购销科长先撸了,让吴军把他原来的业务接过来,查清事实后你和老葛商量着办,想把赵军旗关进去就关进去,不想关就想办法让他还钱。”
林竹玉没点头也没摇头。
牛大妈开始科谱:“我是说,吴军和夏妮这俩孩子好的像一个人似的,早晚咱们得是一家人。现在可是新社会,包办婚姻是犯法的。你和老葛说说,别再拌着那根筋了。夏妮那孩子单纯,见了冬妮就像老鼠见了猫,吴军要是成了你们的乘龙快婿,那小子干购销科长绝对绰绰有余……”
牛大妈唾沫星子横飞地推销自己的儿子,胖胖的身子突然被人猛得撞了一下,差点摔倒。
“谁呀,毛毛躁躁的,这么没规矩……”牛大妈站稳后训斥。
“这里是医院——”葛春妮指了指墙上的“请保持安静”,脸像一块抛过光的玉石,光滑平整,没任何表情。
“哟,是春妮呀,呵呵,过个年更水灵了哈……”牛大妈的声音轻缓了很多,一脸尴尬地笑。
“出来这么一大晌了,老葛的液体也该换了。牛大姐,谢谢你来看老葛,我就不送了啊。”林竹玉冲她挥挥手。
牛大妈又补充了一句:“我刚才说的要是实现了,你和老葛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然后才向楼下走去。
“春妮你今天不上课吗?”林竹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葛春妮冲母亲笑笑,没说话,径直进了病房。
林竹玉呆在那里。那种笑她见过,四岁那年她再次回家后,有一段时间就用这种笑来对付自己。
这种笑里有戏,有着让人后背发凉的惊悚。
林竹玉走进病房时,发现护士在换液体,边换边训斥病床前的葛春妮:“你们这些家属是怎么看护的,都回血了也不吭声,这要是出了事算谁的?”
葛春妮默然颔首。
“是我自己睡着了没注意到,我闺女刚进来,还是她发现去叫你们的……”葛国贞替她辩解。
林竹玉这才看到床头柜上的空瓶子里有一公分的红色液体,吓了一跳。
“我,去送牛大姐,聊了几句……”她有些心虚地看了一眼葛春妮。
“爸……妈,没什么事我回去上课了。”葛春妮的下巴上像吊了块千金坠,沉得快低到锁骨上了,匆匆出了病房。
“这孩子好像有什么事情……”葛国贞说。
“她从小就那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的……”林竹玉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往深处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