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那里。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沧桑落拓,孤傲的眼睛像两枚锐利的锥子,裹挟着愤怒射向假睡的胖男人。
他的身高和老刘差不多,由于长期训练浑身的腱子肉,看上去比老刘壮实了许多。
他的样子不怒而威,胖男人左边的大姐连忙站了起来,让出了座位。她的屁股霸占了老刘的座位,老刘没要求她起身,她便很自觉地坐着,直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壮实的身影走了过去,拿起暖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热水,兜头浇到了胖男人身上。
他“哎呀”一声睁开了眼睛,一边嚎叫一边拿手拨拉,怒吼:“干嘛……呀……”前两个字是极速燃爆的炸弹,“呀”字就哑了下去,降低最少几个八度。
“起来。”壮实的身影逆光站立,一只手掰着另一只手的关节,发出“嘎嘎嘣嘣”的声响。他的五官虽然看不清楚,却在热烘烘的车厢里开辟出一小片冰凉,让人感到莫名的煞气。
拳头讲道理往往比嘴巴讲道理更管用。胖男人虽说体积庞大,却是典型的欺善怕恶型,嚎叫和怒气立马被镇住了,灰溜溜地起身,挤过密不透缝的人群,像条落水狗般溜了,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壮实的身影看向葛春妮:“坐下吧,还有一晚上的路呢。”
“谢谢你,周……鹏飞。”她有点不敢看他的表情,坐了下来。
周鹏飞拍拍对面座位的一个人,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占了他的座位,却飞速起身了,他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老刘像根棍子似的杵在那里。葛春妮拉了他一下才坐了下来。
葛春妮把画夹竖成一堵墙挡在胸前,似乎想抵挡周鹏飞的攻击。
他果然没让她失望,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但还是轻易穿过了画夹,钉在她身上:“把晓慧的地址给我。”
葛春妮没有吭声,她不想撒谎。
老刘察颜观色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松了口气。
“把晓慧的地址给我。”他重复道。
葛春妮依然沉默。
“把晓慧的地址给我……”他不屈不挠,声音明显软了下来,带着痛苦的呜咽。
葛春妮的心脏猛然被无形的大钳子用力地捏了一下,猛地一紧,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这太琼瑶小说了,可她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明白何晓慧为什么会因他颠狂。
她将画夹靠着车厢壁放下,从书包里取出来笔和纸,写下一个地址递给他。
“谢谢。”周鹏飞珍宝般收了起来。
……
火车停靠在北京南站时是早上五点多,城市还熟睡中,或明或暗的灯火眨着疲惫的眼睛,一切朦胧而神秘。
这是老刘和葛春妮第一次到北京。周鹏飞的突然出现,让他们的大脑像两个快速旋转的陀螺,紧张,兴奋,直到凌晨两点多才在此起彼伏的打嗝、放屁和呼噜声中睡去。
“到站了,醒醒。”被周鹏飞叫醒了他们。
两人拿了行李,迷迷糊糊地被人流裹挟着下了火车,在望不到头的碳水化合物的簇拥下机械地向前。
出站后他们却傻了眼,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像两只从树上掉的小鸟,失去了大鸟的呵护而没有了动力和方向。
“有人接你们吗?”消失在人流中的周鹏飞又出现了。
“我们坐公交车。”老刘说。
他不喜欢周鹏飞身上的气势,有着某种高高在上的霸道。
“有没有人接你们?”周鹏飞看向了葛春妮。
葛春妮摇摇头。她来之前已经联系了何晓慧,对方说要他们到她所在的学校找她,可她不知道该不该带着周鹏飞一起去。
“是不是要去晓慧那里?”周鹏飞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葛春妮想了下,点点头。一些事情总得面对面解决。
……
三人坐着首班公交车,中途多次换乘,才来到海淀区北四环中路的一所民办大学门前。
葛春妮看了下周鹏飞,硬着头皮和门卫磨了一晌牙,并把母亲要她带给何晓慧的山药麻花塞给那人一包,才得到个打电话的机会。
北京的春天比青花要晚,虽已是四月份了,风依然有些削脸。
大约二十分钟后,何晓慧裹着厚风衣出来了。从脸色看,她到北京后过得应该还不错,没有了之前的灰暗和要死要活,恢复了一些生气。
“走吧,春妮和我挤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