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答案出来了,考生们需要根据答案自行估分,然后填报志愿。
葛春妮和老刘在老刘家里对答案。
空气潮湿得难以再容纳一分湿气,两人的眼睛像黑葡萄般铆在答案上,不曾留意雨点已经开始砸在窗玻璃上。
“我的估好了,你的呢?”老刘在纸上写下自己的估分推到了葛春妮面前。
葛春妮也写了个数字推到他面前。
“我考的不好……”葛春妮有些不好意思。
“美术生这个成绩不错了,上北京的学校应该没问题的。哈哈,我们可以一起去北京了。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在一个城市。”老刘格外兴奋。
老薛曾和他说过,他的画不如葛春妮的有灵气,无论他怎么努力,将来也只能成为一个“画匠”,而葛春妮是可以成为“画家”的。
因此老刘并不打算报考专业美术院校,他参加校考只是为了陪葛春妮。他的文化课估分虽达不到老蔡预想中的北大清华,但上个重点学校还是没问题的。
“春妮,一些事情过去了就别再想了,我们一起去北京读书,将来就留在北京工作……”他眼神热烈地规划着未着,希望她的大脑像被冲刷过的沙滩,将过去不愉快的记忆全部抹去。
但过去永远是人的一部分,是她灵魂的伤疤,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修复。
他有些激动地想拉她的手,她却像被烟头烙到般猛然背到了身后。
自从那件事情后,笑容在她脸上就成了稀缺产品,可以说断货了。
他真希望她像小时候那样,吃着他妈做的饭菜,还能理直气壮地欺负他,讹诈他,逼他替她写作业,千方百计收罗来的小人书、童话书必须让她先看,两人爬树偷摘邻居家的果子被发现后,她先跑,他垫后……看到他被邻居抓住训斥,她还能躲在旁边没心没肺地偷笑。
如果人长大了就要失去快乐的资格,那他宁愿他们不要长大。
“春妮,你怎么了?”老刘担心地问。
“没啥。”
“我们一起去北京读书,好吗?”
“嗯,好。”
他在等雨停,雨停了太阳就能出来了;她在等伤口结痂,等疼痛平复。
志愿表发下来后,老刘根据估的分数,第一、二、三志愿填的全是北京的学校,然后拎着表格一溜小跑去了葛家,站在南墙外,手伸进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口哨。
林竹玉原本就不喜欢他,最近葛家气压特别低,虽然葛春妮什么也没说,他还是很自觉地不再进葛家门。
不一会儿,葛似锦一溜小跑出来了。
“去叫下春妮,有事儿。”
“好的向阳哥——”葛似锦答应了一声又跑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儿,葛春妮被葛似锦硬拽着出来了。
老刘将志愿表递了过去。
葛春妮接过去看了下,又递了回去。
“你填好了吗?”他屁股后面像绑了捆冒烟的柴禾,急的抓耳挠腮的。
“填好了。”
“给我看下……”
“已经交给老贺了。”
“都填的哪些学校?”
“北京的学校专业课过的就那俩,还能有哪些学校。”
“嘿嘿嘿……”他傻笑着抓着短发,幸福地冒了油,转身就跑。
“向阳哥你去哪?”葛似锦喊,他还想让他陪着打球呢。
“傻啊你,当然是去交表啦!”他跑的飞快,好像跑得慢了,表上的学校就录满了。
……
等待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是长了仙人掌的,明知道它就在那里,却无法触碰,稍一动弹就扎手。
一切虽慢,但总算是来了。
老刘从班主任手里接过通知书后,看到是理想中的学校,对老蔡千恩万谢了一番,就兴冲冲地奔向了老贺的办公室,答案却是没见到葛春妮的通知书。
老贺告诉他通知书是陆续寄到的,要他转告葛春妮耐心等待。
老刘每天都会往葛家的院墙外跑一趟,用响亮的呼哨招唤葛似锦,再喊出葛春妮问答案。
她总是微笑着摇摇头。
那天在文化馆给老薛过完生日回家后,老刘感觉葛春妮这边有事情发生了,问她,却说没事。
王英已经开始给老刘准备行李了,葛春妮仍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老刘坐不住了,急得每天都要在学校和葛家之间划个椭圆。
这天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