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一个人的脸部特写在心中迅速绘成。是个故人,近视却不爱戴眼镜。
他背对着她问:“
我是不是有点儿……像谭咏麟……”他努力将声音里的儿话音划上着重号,好掩饰青花方言。
“我问你认识不认识刘向阳?”
“上班忙到现在连口水(fei)都没喝,我得赶紧去医院……”他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后就想跑,被葛春妮一把拽住了车后座。
“魏国庆,你看着我——”春妮转到了他面前。那个“水”字出卖了他,在青花方言中,水念“fei”。
大奔头急忙将头扭到另一边,拿带着油污的手扒了下头发,唱,“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曾经万紫千红随风吹落……”
葛春妮的全身瞬间长满了鸡皮疙瘩。
他罔顾她的反应,接着唱“蓦然回首中……”他的声音太恐惧了,像铁钎、铁镐等n多种铁制工具在坚实的水泥地面上抓挠着,尖锐刺耳的让人耳朵想造反。
男人无论八岁还是八十岁,总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帅的那个人。
“魏国庆,刘向阳呢?”春妮打断他。
“……”大奔头一片缄默,死也不肯回头。
春妮再次转到他面前:“我千里迢迢跑到这里,不是听你唱歌的,我是……”
她的眼圈突然红了,不再说话。
大奔头的脸垮塌下来,恢复了家乡话:“他在医院。”
“哪个医院,坐几路车可以过去?”葛春妮只觉得心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在地上弹跳着,被来来往往的车辆辗成了齑粉。
魏国庆拍拍后座说:“免费两轮二路。”
葛春妮强忍着对那颗油腻大奔头的厌恶,坐上了后座。
一路上春妮问他和刘向阳到那个厂多久了?都做什么工作?老刘是受伤了还是病了去的医院?
魏国庆概不回答,大声唱起那首《水中花》,从中文版唱到粤语版,再从粤语版滚回中文版,恨不得将李鬼唱成李魁。
春妮实在受不了耳朵受虐,大喊了声“停”。
他却便将自行车踹得飞快,让那辆除了铃不响其他部位全响的自行车演奏着交响乐,一路狂奔来到了医院。
车停好,看车的大妈伸手向他要五分钟停车费,他指指葛春妮,揣了钥匙就向厕所跑。
春妮从口袋里掏出一角钱给了大妈,一路小跑追着他到厕所门口,拦住他问刘向阳在哪个科室住院?
他拿手比了个五,猛一蹲身,从她胳膊下面钻过去进了厕所。
春妮在外面等了足有五分钟他都不出来,大声喊:“魏胖子,是不是五楼?”
“嗯……”里面隐约传出来一声说不上是痛苦还是幸福的哼哼声,听上去费劲巴拉的。
春妮似乎被声音中的臭味熏到了,转身朝楼梯跑去,一口气上了五楼。
左边是骨科,右边是“理…科”字,中间那个字掉了,一时无法辩知到底是什么科。
她根据那辆救护车和魏国庆提供的信息研判,进了骨科。
这里每个人都很忙碌,她向穿梭似的护士们打听“刘向阳”,大家全以摇头回答她。
她不死心地将三十几个房间挨个找了一遍,果真没有发现他,便直奔对面的“理……科”。进去后发现是理疗科,因为病人不是眼斜就是嘴歪,还有不少缠着绷带和吊着石膏的。
这个科从医生到护士,每个人手上都有病人,推拿的,按摩的,扎针的,拔罐的,她向人家打听,有的像没听到一样没反应,有的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她挨个辨认了每一张脸,可没有一张是浓眉大眼的老刘。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酷似老刘头形的人,赶紧跑到他面前。那张长满络腮胡子的脸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喊叫——你想干啥,别想觊觎我的美色!
春妮有些沮丧地朝外走去。那人又喊:你回来,你看了好几眼,必须让我看回去。
……
她将自己重重地砸进科室外面的木头长椅里,神情呆滞地望着来来回回的人。
她觉得老薛不会骗自己,可是老刘到底在哪里?
一个胖胖的护士推着满满一担架车刚换下来的被单吃力地走了出来。弯转得有些急,车上的东西呼啦啦地掉下来一堆。
春妮过去帮她捡起来,放到了车上,帮她一起推着走上专供推车行走的之字形的斜坡,来到了一楼。
胖护士对她说了声谢谢,去了洗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