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丹青雅韵,甚至是佛心修道,这些原本高雅的事儿,到了如今,说到底,都只是为了能让主子满意,讨得主子的欢心,也不过是为了让主子在烦闷之时,能拿咱们寻个乐子,多几分情趣罢了。就像你姐姐让你学琴,不也是存了这个心思嘛。”
那惜春年纪尚小,虽平日里也聪慧,可毕竟涉世未深,听了这话,似懂非懂的,心里却着实被惊到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向来在自己心中清净高雅的湘云姐姐,竟会说出这般无奈又现实的话来,顿时羞得低了头,脸上像是火烧一般滚烫,张了张嘴,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那儿。连一向爽朗的湘云,也被自己这话里的深意给触动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往下说才好。
却听湘云又是一叹,雪粉脸上竟微微泛起一阵红潮,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道:“只是,若是只存了这个功利心去做这些事儿,那旁的也就罢了,可这琴艺,却是再难得精进的了。练琴就如同修佛一般,最讲究的就是用心赤诚呢。”
“譬如那慧心解雨霖这首曲子,要弹好它,最要紧的就是弹出那种空灵烂漫的意境,要有一种天籁高远的韵味,只有心意真正到了那个境界,弹出来的琴音才不会落入俗套。若是一开始练琴,心里就只想着自己指头的姿态够不够优美,弹出来的音色能不能让主子瞧着喜欢,形体上够不够雅致,满脑子都是这些功利的想法,那必然是练不好的,就算技巧上掌握了些法子,可心思不纯,终究是得不了真谛的。这就好比那外头的男子读书,读圣贤书时若只想着功名利禄,一心想着金榜题名,簪花游街,那就算读了一辈子书,到头也不过是个只懂皮毛的老学究罢了,又哪里能真正领悟圣人之言里的深刻道理呢。”
湘云本来只是一时感慨,说出这些话来,起初还以为只是自己随意的几句讥刺之语,可说完后,静下心来细细一想,竟然发觉其中自有几份机锋道理,不禁微微点头,说道:“这说的却甚是。”
迎春本未曾彻底听懂,只是隐隐觉得这话里有深意,却又琢磨不透。倒是那惜春虽年幼,却在这方面颇为通慧,听了湘云的话,连连点头称是,心里对这琴艺之道又多了几分别样的理解。
众人正各自想着心事,却听湘云又是一声轻叹,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之声。众人皆是一愣,抬眼瞧去,只见是迎春房里的大丫头奴儿司棋,跑得气喘吁吁的,像是撞也好似撞进门帘来一般。湘云、湘云自是讶异,还没等开口询问,就见司棋已是急红了脸,赶忙对着迎春跪了行礼,她抬眼一看,见湘云、湘云都在,似乎觉得有些话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说,只是一脸焦急,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姑娘可了不得了,外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窝子没见过的太监,这会子把紫菱洲的门给封了,还凶巴巴地把我们几个都赶了出来,就在里头翻箱倒柜地搜检呢。我当时壮着胆子上前去问他们是谁的差事,可那些人却不肯说,我心里就琢磨着,若不是主子首肯,这三府里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进园子来这般胡闹。如今房里的宫女丫鬟都被赶了出来,都在外头候着呢,可里头到底在搜个什么,咱们是一点儿都不清楚,那些丫鬟宫女们都被唬傻了呢。”
司棋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主子这会子好似去了天香楼,我已经赶忙差了小丫头去回凤妃、情妃了,可我到底也不敢去求见主子,更不知道该怎么好,实在没了主意,这才寻姑娘到这里来。”
四人听闻她说出这等话来,皆是大吃一惊。要知道,园中自那日詹事府锁拿尤三姐查封凹晶馆后,众人心里就一直惶惶不安的,都怕哪天这祸事就落到自己头上了,此刻听到一声 “太监封院”,便是湘云才刚得了晋位,本想着事不关己,可一听这消息,也如惊弓之鸟一般,一时之间,俱都怔得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迎春本就是紫菱洲的正主儿,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身子一软,若不是司棋眼疾手快地扶着,便几乎要瘫软在地了。惜春更是没了主意,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像是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只是无助地求助一般瞧着众人,半晌才带着哭腔,轻声焦虑唤道:“二姐姐。”
那迎春本来心头就有事,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吓,更是六神无主了,只觉得脑海中嗡嗡得全是杂音,根本没法思考。听惜春这一唤,才像是回过神来,茫然地四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怕自己一哭出来,惜春会更加慌乱,强忍着,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时间,到底是湘云先回过神来,她看着茫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