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面前——对于悬臂山庄的驯灵师来说,在这些凌空交错的铜索间移动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来人正是樊尘庸:“这羽云窟的羽云渊,早在多年以前就是山庄祖上羽民们试炼的场所,每一个羽民羽翼丰满时,皆需于此处展翅起飞。”
因为云渃的身体被圆形的球体所包裹,整个人如同浸在水中,再加上山洞光线昏暗,只有云渃身上那些萤火虫的幽光映照,显得此时樊尘庸的面貌异常模糊,而他的声音也浑浊不清,仿佛从水面上传来的:“东南有其国,身生羽,非凡人。玄鸟之卵,食而生羽,便是羽民由来。”
说到这里,他举起手中一柄长枪,黑紫色的枪尖,白色的缨穗,正是迅白缨:“说来可笑,羽民为天帝之子,我等本是羽民,天生非凡,却失去了天帝的庇佑,反倒是你这个外人,竟然得了传承。”
樊尘庸在铜索之间来回跳跃,挥舞手中的长枪,枪头在锁链上不断地敲打,绽放阵阵火星,“铛铛铛”,铿锵的击打声音在整个山洞中不断回荡,一直往外传播出去,似乎整个山庄的所有铜索都在共鸣着。
,!
“看见你的郎君了没?”
樊尘庸提枪一指远处平台,那里站着樊老太君,身旁的洛叶扶着一个穿戴一身红色羽衣,头戴红色玄鸟高帽的白面男子,他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这边,赫然就是常灵。
“看见你的那件嫁衣了没?”
樊尘庸提枪又一指常灵身旁,那是樊家给她置办的大红嫁衣,此时正由丫鬟佩兰双手摊开展示着。
“云丫头,我家常灵能得你垂青,真是这臭小子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若真的如老太君说的那样能长出翅膀来……”樊尘庸眼神闪烁,眼角含光,面带微笑说道:“那就自己过去取吧。”
樊尘庸将迅白缨拿在手中转了两圈枪花,继而单手握住朝向渃所在的水滴虚空挥舞了几下。
水滴的表面就如同被精准切割过一样,出现了几条细微的痕迹,随即逐渐变成缝隙,继而如浪花一般彻底迸碎了开来。
“接着!”樊尘庸抬手将一根红绦丢了下来。
离开水滴的云渃初还有些迟钝,根本来不及接住红绦,整个人已经高速往下坠落而去。
恍惚之间,她看见一对白色的双翼在手臂上伸展了开来,宛如羽翼。
哦,不,不对,原来这只是身上披挂的那件白纱袍子而已。
随着周遭的铜索快速往上方消失,深渊最底部的那座水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云渃这才开始发觉事情不对。
且慢?如何要让翅膀长出来?
若是长不出来呢?
旁边庸伯丢下来的那根红绦一时又够不着,即便够着了,单凭这下坠的速度,即便用红绦缠住旁边的铜索,如此巨大的坠力恐怕也得将身子扯断。
对了,是不是要叫冥灵才能招出翅膀来?
冥灵!冥灵!
……
这杀千刀的长虫,怎么这会儿不自己蹦出来了?!这个距离掉进水里,就相当于从铁瓮山的山顶跳进大通江,不摔成肉泥才怪!
“冥灵!冥灵!冥灵冥灵冥灵!!!”
眼看就要落入深渊底部的巨大水潭之中,云渃的喊声从低吼变成了尖叫。
“唰!”
一对巨大的骨翅穿破云渃身披的白纱,骤然伸出,一丈有余。
“我正睡觉呢!你怎么就跳了?”
什么节骨眼了你还睡觉?摔死了你就能安心睡觉了!
“放肆!你这臭嘴小娃!”
这对骨翅并无羽毛覆盖,如同两对细长的爪子,在半空中不断地试图去抓握周围的铜索,却都因为下坠太快无法抓紧而失败了。
你、你怎么不长羽毛出来?
“长羽毛不得起飞之前就长吗?”
那你快长啊!
“哈哈哈,怕不怕!求我呀?!”
云渃明显能感觉两只骨翅痒痒的,这才惊觉它们俨然已经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抬头定睛看去,骨翅主杆和分支的表面快速地生长出紫黑色的细毛,那些细毛又生出更多的细毛,转瞬之间,在那些萤虫的幽光映射下,如同一朵无比巨大的紫色佩兰盛放于半空之中,立刻就将她下坠的速度放缓了数倍。
李云渃展翅从水潭上直飞而起,激起了水面无数涟漪,水花点缀这这双伴生的绚丽奇异的羽翼,与其说像展翅翻飞的玄鸟,更像一只在花边翩翩起舞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