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臣对赵月华越发主动体贴起来,成日对她嘘寒问暖,见她胃口总不好,连着以前爱吃的点心都觉得恶心,整个人倒比怀孕前还消瘦几分。
他变着法给赵月华送吃的,若他不能与赵月华用膳,便命赵月华的侍女记录好她每日用膳情况,将她每日对哪道菜多吃了一口这类事报给他。
有次,赵月华兴起,想吃西市阮阿婆家卖的樱桃毕罗,曾少臣刚好在,便亲自去给她买。她却多等了半个时辰才吃到。
原是阮阿婆今日休息,不摆摊,曾少臣在街边四处打听,好不容易问到与阮阿婆熟识的人,得以去阮阿婆家里麻烦她老人家新做一份,付下重金,恳求良久,阮阿婆才应了。
后来,他还特意去请教了阮阿婆该如何做这樱桃毕罗,赵月华就这樱桃毕罗没吃腻。如若赵月华再想吃,他学好了便可为她做了来吃。
赵月华尝他第一次亲手做的樱桃毕罗,觉得他在厨艺上颇有天赋。
曾少臣完完整整地见识到一位母亲怀胎十月的痛苦。
光是夜里,赵月华几度辗转反侧,睡也睡不好。她腰、腿甚是酸痛,他便主动学了推拿之法。赵月华频繁起夜,曾少臣从不假于人手,亲自侍候她。
曾少臣透过赵月华,总会想起他的生母芳娘。
他忍不住想当初芳娘怀他时是否也这般难受,但一定更无助。他不想让赵月华落得和芳娘一样的处境,他早有打算,要全心全意尽到为人夫、为人父的本分。
赵月华也乐于加深他对孩子的感情。
有天,难得她不厌食,胃口不错,吃完后迎来了腹中胎儿的第一次胎动,便唤曾少臣摸摸她的肚子,曾少臣第一次直接感受到了胎儿的动静,靠在她的肚子上,像个毛头小子,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胎儿没动弹,他才念念不舍地挪走。这点倒像极了柳仲暄初为人父的样子。
柳仲暄的幽州山水图,赵月华藏了起来,心烦意乱时拿出来看看,她焦虑的心情得到抚慰,渐渐平静。这幅画仿佛可以为她拨开云雾见青天。
赵月华为腹中胎儿同她的前两个孩子一样,没事就做做衣物。
可赵月华没料到,她的羊水提前破了,这胎令她痛不欲生。过了一天一夜才生下来。好几次,她觉得她没力气生了。稳婆见不对,赶紧给她灌了碗参汤吊着,恍惚间,曾少臣好像进来了,一句话在赵月华耳旁响起:“瑾儿和玥儿等着你去见他们。”
不对,不会是曾少臣,说这话的人带着哭腔,他怎么会哭呢?
他说什么?瑾儿和玥儿!对!瑾儿和玥儿还等着她!
他们没了阿耶,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不止这些,她谋划了很多事,还有兰徽。她不能这时候去见柳仲暄。
想到这些,赵月华再积蓄了些力量,她拼尽全力抵抗着痛苦。
她发誓要将这世间最不公的痛苦转化为最酣畅淋漓的快感,一旦迈过这道坎,她将获得一切,获得她想要的一切。
稳婆的一声“生了生了”,伴随着婴儿洪亮的啼哭声,赵月华可以卸下力气,放松下来。她虚弱地说不出话来,可脑子分外清醒。
她与床边红了眼睛的曾少臣相视一笑后,见到了她和他的孩子,是个男婴。
曾少臣拨开赵月华的乱发,满眼心疼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赵月华轻轻点头,微笑看着孩子。她越仔细打量着这孩子,但更容易想到瑾儿和玥儿。
曾少臣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我立刻向陛下请旨,接瑾儿和玥儿回府。”
赵月华摇摇头,强撑着笑容说:“我很想他们。但两个孩子在阿娘那儿也很好。等我好些后,我会亲自去接他们。这段时间烦你替我多去看看两个孩子。”
曾少臣笑得很真挚。
承载曾后心血的通天楼已完工,曾少臣和在府里养身子的赵月华聊起京师发生的趣事,自然提起那通天楼的壮观,远隔百里,也能望见。
曾后大宴群臣,大赦天下,请京师百姓参观通天楼,西域各国纷纷遣使臣来贺。
御史杜威适时率数千百姓联名上表,请曾后顺应天命、登基即位。只过一日,文武百官及皇室宗戚、僧侣、各州百姓数万人,纷纷上表请奏。
人心所向,赵月华的二兄赵崇苻或许无能,但不蠢,自请退位让贤,劝曾后应天从民。曾后几番推辞,才准所请,改昱为应,正式称帝,公开以“媓”字为名,年号为“天启”。
曾后便成了曾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