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漓神智恢复正常时,已经是安庆二年的初夏。
那也是慕容兰在位的第二年。
他从床榻上强展双眸,光线刺进眼中,他用力摇了摇头。
随后察觉脑海中空无一物。
“你是谁?”他眼中满是慌张,问面前一袭黑衣已经拔节的少年。
少年坐在他的身旁,身上靠着一根形状古怪的黑色藤棍。
“游湾。”少年皱眉,“公子不认识我了?”
这个叫游湾的少年人,就是当年的狗蛋。
游漓与人一起生活了一阵子,熟了之后,他嫌弃狗蛋这名字实在是难听。
便想帮他改个名字。
狗蛋说:“我觉得‘游’这个姓就很好听。”
游漓笑道:“那么你就跟我一个姓,做我的弟弟,怎么样?”
于是,他给人起名叫“游湾”。
醒来的游漓似乎完全不记得这回事了。
他瞪大眼睛,坐起身子,用审视的眼光打量周围的一切。
所有的东西都是那样陌生。
阳光似刀刃一般从竹窗泄下,照到一面坑坑洼洼的墙上。
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仔细看,这些字都是相同的:畅吟。
看了半晌,游漓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是哪?”游漓皱眉问,他努力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惊慌。
他分不清面前的人是善是恶。
“这是……法库。”
“法库是哪?”
“木燕以北。”
“木燕是……哪?”
游湾含着泪:“公子,你是不是全忘了?”
游漓看到游湾眼中的泪闪烁着善意,他终于抛出内心最想问的话:“公子?我……是谁?”
*
谁都想不到,慕容麟将人送出了木燕。
那是他尽最大的可能,说服了自己的哥哥,派人在路上东绕西绕,将游漓带出了国境。
早在很多年之前,法库人就非常信服慕容麟和慕容麒的父亲慕容珏。
那是给他们带来和平安定的一位将军,代表木燕帮他们解决了周边国家的侵扰。
在许多年后,这个小小的地方再次发生动乱的时候,慕容麒偷偷施以援手,帮那里的人度过了难关。
法库王与那里的臣民都对慕容麒有着无比的感激和敬意。
*
游湾记得关于游漓的一些事。
那些事是游漓在法库没有发邪症的前两个月时间里零零碎碎告诉他的。
游湾说:“你叫游漓,今年应当二十岁了。你成亲了,有个夫君。”
“夫君?”游漓皱眉:“可我是男的。”
游湾语气坚定:“你有个夫君,你说他叫畅吟。”
“畅吟是谁?”
“是你的夫君。”
“我是说,他是什么身份?在哪?”
游湾道:“你说他是你的不世英雄,人在木燕的都城。”
游漓疑惑:“你不是在骗我吧?”
游湾定定的看着他:“我守了你两年半,就为了等你醒过来骗你吗?”
“你还有哥哥姐姐,舅舅干爹。他们,都在木燕。”
“那我为什么来这?”
“因为,你那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你不想让你夫君看到你死时候的丑样子难过,就拜托别人,把你弄到了这里。”
游湾只知道事情的一部分,所以游漓听了这话感觉更加疑惑。
“我会……这样做?”游漓不解,“这也太傻,太痴情了吧?”
“我夫君长什么样子?值得我为他这样?连自己要死了都在心疼他?”
游湾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那是一张小像,是游漓离开伏波侯府邸的时候带出来的。
那小像是他求着畅吟画的,只是画的不像,被他团成团扔掉了。
后来畅吟生气,便没再画。
他无法,又将纸团留下了,走的时候带在了身上。
“喏。”
游漓接过那画,上面的墨迹已经有些花了,人像模模糊糊的。
他撅撅嘴:“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游湾问:“你不是应该好奇自己为什么要死吗?”
游漓被人提醒,连忙点头,问:“所以我为什么会死?”
“因为你是个术人。”
“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