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置行宫无人管束,肆意妄为。为迎修仙术士的东郊清銮行宫,迎来自南阕建国立朝以来最为黑暗无光的一段时日。
南阕八皇子明赫仿佛意欲坐实世间骄横无理之传,命人拔光殿内灵草,砍参天荫树;吃食莲池锦鲤,烤炙珍禽、稀兽。
而那位名义上的殿主至尊褚清衍得知后,却总只道:“随殿下心意。”
终是明赫深烦无趣,请了宫外顶好的戏班团子,日日夜夜于寝殿内,专挑些难登大雅的调子吟歌唱曲。
那日,晨起早练的杨和仲惊讶发现,吵嚷的戏班已然消踪,光秃的灵草仙树蓊郁,空荡的池中灵锦鲤畅游无异,走兽飞禽奔逐,活灵更盛。明赫孤身孑然孤立,绾束散发梳妆齐整,恭立于寝殿门外静候杨和仲。
此前糟乱荒唐,全然为幻法虚无。
“烦请和仲带路。少年素朴皎衣,不似皇家子弟,沉静更如仙门弟子,泠然飘逸,清绝出尘。
杨和仲见明赫如此正经稍有不惯,愣了好一会方才道:“殿下请。”
行间云雾袅袅萦绕,屏风上的梅花好似得活过来一般,鲜明的勃勃生机映画中霜雪,生姿熠熠。
将明赫领至殿内,杨和仲自觉退离,候在殿外,留明赫孤身,跪坐于屏前蒲团之上。
“普民明赫,参拜尊者。”名为参拜,实则岿然不动,只盯看眼前梅屏,“听杨使所言,您想见我。”
“是。”褚清衍直言,散消云雾,坐于屏后。
“尊者有何事寻我。”嘴上口口声声尊称仙者,却毫无敬畏意。
殿内燃香袅袅,不甚沉腻。
屏后之人斟酌良久,开口:“本尊有一事。”
顿了一顿续道:“想求殿下。”
“殿下可愿随本尊入千宁山境,上我央山。”世人婉言几转,褚清衍长居千宁境央山,入世甚少,实是不懂如何好言相劝。
听此直截问,明赫顿笑,眼尾微点血红妖冶。
“尊者吩咐布衣,何须相求。”
“我来此,也不过是想见见传闻中的尊者罢了,倒也想问问,为何非要我上千宁不可。”早知褚清衍或有此一问,明赫反问。
何出巢中灵禽啼,鸣声悦耳犹如珠落玉。
似不知如何接话,褚清衍望着屏后的少年,突话锋一转,避问道:“殿下归宗大典,择何字为名。”
“扬。”明赫不觉其他,续而如实作答。
那方木盘内五字,皆是内府避南阕皇室先祖名讳后随意选出,明赫稍算命格相合,即知五字内唯有扬字稍合命格。
“八皇子尚扬,”见褚清衍闻言又静默,明赫自顾浅笑道,“望尊者之态,我并未选错字。”
“其实这名字本不该由我来选。”
“姓氏传之于父母,名获赐于父母,本也非我名姓,由我来择选,倒是闹笑话了。”自嘲讥讽之意不减,明赫肺腑实言,归宗由他择字做名确是笑话一场。
“殿下名姓刻牒入宗,该殿下亲择。”明赫眸中转瞬落寞褚清衍瞥见的清楚,出言稍慰。
周遭绕雾卷旋,他十数年因噩子扰运之事周旋,只求世事行通、天运畅顺,为此必得借眼前夺躯之人之力,循命册所诉扬尚氏名。
“明赫,只是明赫而已。”褚清衍又道。
“明者近光,耀亮而清明,赫者张扬,无限荣盛,虽是好名却与我毫无相干。”不仅无相干,甚至于其婴幼时因此赐名携法压命制术,险些害他丧命早夭,“明赫却也并非明赫而已。”
“听闻此名乃尊者所赐,明赫当真谢过。”
双掌相叠举至额前凌空一拜,道谢之言,却咬牙尽数冷意:“但愿早日解脱,不受缚束。”
褚清衍怎会不知明赫戳刺话中何意,景安十二年明赫初诞时为息天下异象,褚清衍确临南阕宫赐名遏灾,故轻而叹曰:“本尊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人世间到底是诸多迫不得已。”
褚清衍望屏外少年,厌厌病容倦,了无生息。
“殿下之样貌,与其躯原本之貌已然相去甚远,至多不过约莫二三分相像,然尔以明赫之名于世,世人识南阕八皇子者甚少。若上千宁,再少些凡尘所扰,于殿下而言有益。”褚清衍循循善诱,只言有益不言无害,因不可出诳语,困活千宁,怎能毫无一害。
言下之意,如此,瞒骗世人,好做文章。
“确如尊者所言,世人识我者甚少,往后于正史,唯有南阕八皇子尚扬,明赫不过苍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