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不是裴邢的孩子。
我叫住了那对夫妻,做了一个覆水难收的决定。
小梅姐很信任我,我利用了这份信任。
那时裴谦弈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市中心的医院我有熟人,弄到一点他的毛发和血液样本不是问题。
给小梅姐看的那份亲子鉴定,其实是裴谦弈和裴邢的。对了,第三人民医院,我也调换了血样,也许你们已经发现了吧?那也不重要了。
当时的小梅姐居然很坦然接受了,她以一种公正到可怕的眼光审视着常思青,评判他是否能为行云效力。
这股永远理性的精神,真是让我又爱又怕啊。
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不是也证明她其实没有那么在乎裴邢呢?
我仍然希望她可以看清裴邢的真面目,希望他们可以分开。
一个谎言,要用许多谎言来圆。
我被迫和常思青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我真的不想让小梅姐认为,我是这样一个居心叵测,想要破坏她家庭和睦的人。
常思青说他会努力,可我早该看出来,他是个不可控因素。
这一次,他居然找来了我的叔叔,一个流窜犯!
我很怕他,我真的很怕他,他骂过我,打过我,用肮脏的手段欺负过我。
我一直看着没有表情,对吗?
这是我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当你露出那种害怕、茫然、惊恐的神色时,那些人只会愈发猖狂,狞笑着折磨你。
我真的一度做到了,不管心中有再多的情绪,都不可以写在脸上。
但我再也无法戴着这幅面具。
他已经什么都不怕了,他累积了太多罪行,左不过就是坐一辈子牢。
他不肯放过我,而我也连累了其他人。
我的本质原来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看见那把亮闪闪的菜刀,我浑身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
裴邢主动站了出来,我看着他挨了好几刀,几乎要昏厥过去,再也不敢去看小梅姐的脸。
第一次觉得,警笛是这样悦耳。
我真的该放下执着了,至少,他现在真的很爱她。
而我,或许也爱着她吗?
我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现在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了。
我很累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好像很晚很晚了,我很累了。
最后,我想告诉你,我得了不治之症,大概还有半年的寿命。
如果是以前的我,大概会想着点燃我最后的岁月,一直陪伴着小梅姐,为行云效力。但是现在,我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我去走走吧,去外面看看,我没怎么旅过游。
我曾经畅想着,和小梅姐一起暂时放下工作,去很多地方游玩,但现在看来,也不可能了。
对不起,给裴家添麻烦了。
如果不是我,常思青不会来到行云,裴邢不会被捅伤,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再见,小梅姐。
再见,裴邢、裴谦弈,还有你,程小姐。
再见,李雅。
程珞坐在医院走廊读着这封信,当她的手指摩挲过那些皱皱巴巴、带着泪痕的纸张时,李雅正缓缓穿过一条宽广的马路。
行人皆与她错身而过,神色模糊,唯独有一张脸,她看得真真切切。
“常思青!”李雅嘶哑地吼叫着,走到车窗前不断拍打。
银白色的车影呼啸而过,而她被无情地推开,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