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餐之赠,面色渐舒。
郭婉手执铜钥,步履轻盈,踏入暴室,正欲释放刘先之时,但见其正安然享用,一派闲适之态。
见到来人,刘先这才微微收敛了箕坐之态,朝她拱了拱手。
郭婉也恭敬一礼。
幼音清脆,犹如珠玉相击,郭婉言道:“刘公,吉时已至,司空仁德广布,特赐刘公以武陵郡守之职,以彰德能。”
语毕,眸中暗含深意,似有所指。
刘先闻言,神色微敛,虽未起身,然拱手作揖,言辞间尽显敷衍:“多谢司空厚爱,先虽身处困厄,然心向光明,定不负所托。”
语毕,眸光转向郭婉,含笑致谢:“更感女史不辞辛劳,亲至释放刘某,此情此景,铭记五内。”
郭婉回以一笑,举止间尽显大家风范:“刘公言重了,此乃婉分内之事。”
“荆州之地,风云变幻,武陵郡虽山川秀美,民风淳朴,却亦是荆襄之要冲。”
“刘表牧守荆州,其下或有机缘以待刘公,亦或有暗流涌动,望刘公归途顺遂,他日再展宏图。”
武陵一郡,乃荆州辖下重地,领县十三,地势险要。
此中种种,皆显曹操之深谋远虑,意在借册封之名,挑拨荆州内外之关系,搅动风云变幻。
曹操此举,实乃阳谋。
刘先自然也能瞧出。
曹操意在释放刘先归乡,至于刘表是否允其就任武陵郡守,则非曹操所能掌控。
他只管任命,但荆州各郡在刘表实际控制之下,就算刘表另有任用,也与曹操无关。
曹操一贯会用此法,远隔许都册封地方属官,以行挑拨之意。
他只管一纸任命,便可远隔许都,搅动荆州之水,其心机深沉,可见一斑。
郭婉轻启朱唇,续道:“刘公回至武陵,需审时度势,小心应对,以免落入他人彀中。”
说罢,郭婉递上简牍,其上详载着任命之辞,乃尚书令荀彧手书,字字清晰,笔力遒劲。
刘先接过,细细研读,心中波涛汹涌,五味杂陈。
既感曹操之奸佞谋划,又思荆州之复杂局势,更念归乡之切,种种情绪交织,化作一声轻叹。
“时候不早,先即刻启程,他日若有机缘,定当再与女史共叙风云。”
临走,还不忘劝说郭婉:“望女史亦能忠心陛下,敬奉天子,莫让曹操权臣之气焰过于嚣张。”
郭婉闻言苦笑,心中暗叹,刘先对曹操当真是憎恶到了极点。
也不知日后曹操收复荆州之后,刘先会以何等心绪,接受曹操尚书之任。
“舅父!”
稚音清越,穿云裂雾,带三分急切,七分喜悦,破宫门晓雾而出。
郭婉与刘先并肩徐行,正欲步出掖庭深锁之地,忽闻此呼,二人皆怔然相视,皆是一愣。
循声觅迹,只见一童子,约莫十岁光景。
身着锦袍,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凡之气,正疾步而来,正是刘先之外甥,周不疑。
郭婉心念电转,忆及刘先亲眷,方恍然忆起此子。
她险些忘记,刘先之甥,正是周不疑!
周不疑幼失双亲,寄养在同郡舅父刘先家中。
刘先无子,对亲姊留下的遗腹之子周不疑视如己出。
闻言,刘先听出是周不疑之声,面上顿时绽放出慈爱的笑容。
快步迎上前去,将周不疑揽入怀中,轻抚其背,眼中满是久别重逢的温情:“不疑吾甥,舅父在此,汝何以至此?”
周不疑仰首,眸光中泪光闪烁,却强自忍泪,笑言道:“闻舅父脱困能出掖庭,不疑心喜难抑,特来相迎。”
“舅父安否?”
刘先闻言,心田暖流涌动,颔首笑道:“舅父一切皆好,全仗陛下圣明,诸公仁厚,方得重见天光。”
半分不提是司空曹操释放的他。
言罢,引郭婉于前,介绍道:“此乃暴室女史郭婉。”
“舅父得脱牢笼,实乃其多方周旋,鼎力相助之功。”
周不疑闻言,即向郭婉投以感激之色,躬身行礼道:“郭女史大恩,不疑没齿难忘,永铭于心。”
郭婉微微一笑,回礼曰:“小周郎言重了,此乃婉分内之事。”
“小周郎年少而才智非凡,他日必成大器,婉拭目以待。”
其心中暗自赞叹,周不疑虽幼,然举止间流露出的气质与教养,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