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颔首应之,静候女织归来。
须臾,女织返,引曹丕步入暴室之内。
但见暴室内染缸罗列,工匠们各司其职,忙碌异常。
色彩斑斓的布料,琳琅满目,蔚为壮观。
曹丕环顾周遭,目光如炬,欲寻郭婉的身影,然遍寻未果,未见其踪。
心中不免生出些许失落之感。
但曹丕并未久留,于众工匠间穿梭,终寻得一封存绮縠之盒,在啬夫指点如何装入织物后,将绮縠小心置入其中。
对于没有遇到暴室女史郭婉之事,心中虽有些许遗憾,却也知此行目的已达成,遂欲离开。
“咦,此非司空公子乎?”
曹丕正欲抽身离去之际,忽闻背后传来一缕熟悉的女声,温婉而清越。
音非来自其适才顾盼的染缸一侧,反而在其背反之处,一女立于一口大锅之后,赫然在目。
郭婉手执盈满浆果之篮,笑靥如花,轻启朱唇:“公子可愿品尝这桑葚之甘美?”
言罢,篮中桑椹晶莹剔透,诱人垂涎。
古之衣物,多以草木花果的浆汁敷彩,织室布帛之染色,亦是暴室职司所在。
郭婉手执桑椹,乃汉室染色常用的佳果,她正准备将桑葚倒入锅中。
渲染工艺繁复,需历经捣碎取汁、煮沸桑液、布匹扎结、沉浸染色、清泉漂洗、盐水固色及日晒晾干诸道工序。
例如如今郭婉面前的浆果桑葚,若是拿此染色,需以下几个步骤。
初,采撷鲜桑,细细捣之,取其醇厚之汁;
继而,置于釜中,煮至波涛翻滚,香气四溢。
而后,以绳索或橡皮筋束布,随意扎结,使之成形;
再将扎布投于沸桑之锅,煮之十数刻,捞出,清水涤去果肉之痕,复浸盐水以固其色,终得晾晒于日下,以待其干。
此刻,郭婉正忙于烹煮桑液。
暴室之内,空间旷达,视野无垠。
曹丕甫入暴室,其实郭婉便已察觉其行踪。
初时,她还诧异于本应身在曹营的曹丕,何以会现身于掖庭这等后宫之地。
但一眼瞥见曹丕身旁的女织,心中便已明了七八。
定是身负要务,方至此地。
至于是否上前与之寒暄,郭婉心中亦有一番思量。
思忖间,愈发愈觉得,此是“刷存在感”的良机,岂容错失?
至于曹丕此行所为何来,有何要务,她则未予深究,不甚挂怀。
曹丕闻声而旋,望见郭婉,面含笑意,道:“女史原来在此,别来无恙否?”
语毕,曹丕迈步向前,竟径直从她手中接过桑椹。
郭婉原以为仅是寒暄之辞,未曾料想曹丕竟如此洒脱不羁,直接品尝起来。
她心中微惊,暗忖:“此桑椹乃染色之用,怎可食用?”
但见曹丕轻轻咀嚼,品味着桑椹的甘美,神色自若,似乎全未察觉有何不妥。
郭婉心中虽惊,面上却未露声色,只是淡淡笑道:“公子好兴致,竟以此桑椹为果腹之物。”
曹丕闻言,微微一笑,道:“此果甘甜可口,岂可暴殄天物?再者,女史既发邀请,吾便尝尝鲜,又有何妨?”
果然入口之后,曹丕微微皱眉,似在品味其中酸甜;
继而,眉头舒展,面露满意之色,仿佛这桑椹之味,竟也颇为可口。
郭婉睹此景,心中暗自讶异。
她深知暴室中用以渲染的浆果桑椹,其味酸涩,绝非可口之物。
因为昔日她也曾私下品尝,深知其味。
并不好吃。
而今见曹丕从容品尝,面露满意之色,郭婉不禁笑道:“公子真乃妙人,连此桑椹之酸涩,亦能品出其中独特之韵味。”
曹丕闻言,哈哈一笑,道:“人生在世,何须诸多忌讳?”
“此桑椹虽非珍馐美味,却也别有一番风味。吾等若能随遇而安,品味世间万物,方显豁达本色。”
“丕欲往吴郡一行,未知女史有何金玉良言以教我?”
曹丕毫无隐晦,坦然相告其即将踏上吴郡之旅。
“可是那吴郡讨虏将军孙权之所?”郭婉闻之,手中欲倾桑葚入锅的动作倏然一顿,眸光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公子此行,莫非欲为使节,出使东吴乎?”
曹丕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以东吴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