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饬室庐,而后迎宾。
此语,其实并非出自三藏法师之口,乃郭婉于观三藏印堂之际,于法师耳畔细语轻诉。
至于三藏法师是否心领神会,悟其深意,乃至心生何念,则全然系于三藏法师自身的慧根悟性。
郭婉之意,一则,喻江东孙氏欲图霸业,必先整肃内部,方能外御其侮,征讨四方,无所不至。
再则,暗指三藏法师若欲于吴太夫人侧近得立,必先整饬其身侧眷事,而后方能站稳脚跟,地位日隆。
当时郭婉凑得比较近,并没有让曹丕和陆议听到她跟三藏所言。
此番全然是她即兴发挥。
对于三藏的心中所想,她参照前世薛怀义之志,便能猜到大半。
三藏法师当时闻此,神色微动,似有所感,但终未置一词,心中所想,唯自知之。
如今,果如郭婉所料,三藏添枝加叶,将前事详述于吴太夫人之前。
吴太夫人闻之,沉吟片刻,乃缓缓言道:“法师所陈,理之所在,诚然不虚。”
“然,此事干系甚重,非平外安内之言所能尽述。吾儿仲谋,性情刚断,主见甚坚,若闻此事,恐难从其议也。”
诸事多存默契于心,无需赘言,所有人都能心领神会。
吴太夫人之心,犹似风中柳絮,飘忽不定,欲观孙权之意而决。
塘底之虾蟆,纵使奋力驱之,亦难免身沾腐泥,难以清净。
吴太夫人内心,其实亦欲去除不安分守己,忠心侍奉孙权且无能的庶出旁孽,但又不愿自污清白之手。
故此,唯有寄希望于孙权出手,方能解此难题。
但吴太夫人未知之事,实为孙权于午后,方受周瑜之谏。
周瑜慷慨陈词,毅然决然,主张拒绝曹操遣质子入朝之议。
不过,孙权心中尚存犹疑,未能全然依从周瑜之策,亦有些许摇摆不定。
三藏法师微微颔首,目光与太夫人交汇,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夫人明鉴,今夜月色皎洁,贫僧心有千言,愿与夫人共赏。”
察吴太夫人之踟蹰,三藏法师深谙事宜适度,不可强求之理。
遂将言谈之锋,巧妙一转,引至赏月之幽美雅事,以缓氛围。
三藏法师劝吴太夫人遣孙氏子弟入朝,实欲借此令吴太夫人益加倚重之。
当然,欲于吴太夫人侧增其权重,自不忘其“本务”,即尽心侍奉吴太夫人。
如今伺候好吴夫人才是正理。
说什么送质不送质的。
“善哉,好法师,唯汝能解吾心之寂。”
“仲谋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家事;”
“桥氏沉浸于丧偶之痛,终日哀愁难解;”
“徐氏与谢氏不和,争执之声不绝于耳;”
“叔弼、季佐又皆不在府中,致使吾倍感孤寂。”
吴太夫人轻叹一声,言语间尽显哀婉之情。
自孙策仓促去世之后,其妻桥氏便黯然离府,独居一隅,沉浸在丧夫之痛中难以自拔。
而孙权的元配谢夫人,昔日因孙权为固江东基业,另娶徐琨之女徐氏进门,致使谢夫人位份屈居其下,心中难免生出芥蒂。
自此,谢氏与徐氏之间嫌隙渐生,终日争吵不休,家中难得片刻安宁。
吴太夫人目睹此景,心中甚是烦忧,遂下令免去二人晨昏定省的规矩,以求家中稍得安稳。
再者,吴太夫人膝下三子孙翊与四子孙匡,皆因公务在外,不在吴县,未能常伴左右,侍奉膳食。
如此一来,吴太夫人更是倍感孤寂,无人能解其心中愁苦。
吴夫人信佛,多次邂逅普济禅寺的三藏法师之后,孤苦之心才稍稍缓解。
可以说,唯有三藏法师,每晚得召入府,才能为吴太夫人暂解孤寂之苦,谁也替代不了他。
“夫人若有所喜,贫僧愿常侍左右,然若无那些妄议之徒,则更佳矣。”
三藏言罢,面上似带娇羞,眼中却含埋怨,向吴夫人倾诉衷肠。
其眉宇间不经意流露出一抹对俗世纷扰的厌倦,尤其是提及“妄议之徒”时,嘴角微撇,眼神中更是透露出明显的嫌弃。
吴夫人闻之,神色一凛,正色道:“何人胆敢妄议法师?”
“吾必严惩之,为法师做主!”
三藏轻叹一声,缓缓言道:“孙绰与孙恭那两个小子,曾至普济禅寺,对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