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暠,表面上已归于沉寂,未再生波澜。
是以孙权难以寻其家之过而加诸惩戒。
今恰逢其时,孙权欲借此时机,试探孙暠诸子之心意。
善于治国务民,短于武略征伐的孙权,自然深谙癣疥与骨疽之别。
孙暠一族,虽心怀异志,然不过江东之癣疥,难成大患。
反观曹操,已着手一统河北,此方为江东真正之附骨之疽,此才为心腹大敌也。
以己之疥,若能稍缓大敌之锋,又何乐不为哉?
昨日,周瑜建言于孙权,力阻曹操送质之策,孙权内心其实就不是全然赞同。
为一地之尊,孙权举措之间,所筹所虑,远超常人所度。
周瑜虽念及江东全局,谏止纳质,意在固江东之根本。当然孙权胸有丘壑,另有筹谋。
送孙氏子弟入许,于孙权而言,实乃提升其于宗族之中、江东之地话语权之举。
郭婉与曹丕一行人,迎步骘、卫旌至使臣馆舍安顿后,未再轻举妄动。
一则,孙权之意态尚不明朗,未曾召见;
二则,客居他乡,不宜轻游,以免生疑。
彼等人寡,无力窥探江东之秘,故当谨言慎行,以免招祸。
恐曹丕、蒋干、郭婉等众,久居馆舍,心生烦闷,专司彼辈来使之事的令史陆议,遂体贴入微,为众人于馆舍之中备下书籍古册,以供消遣。
郭婉随手翻阅,见所陈之书,大多已览,唯有一册厚厚的《太平清领书》,令其心生好奇,兴趣盎然。
《太平清领书》者,乃《太平经》红卷之部也。
而《太平经》尚有蓝卷之分,名曰《太平要术》。
郭婉当然也翻阅过蓝卷之《太平要术》,其书改编自《庄子》。
但观其中鬼神之说,实不如直接研读《庄子》原版。
盖上官婉儿自幼在掖庭之时,就已通读《庄子》全篇,故再观《太平要术》,只觉枯燥无味耳。
反倒是《太平清领书》有些意思。
《太平经》之问世,实乃东汉道教发展之产物。
彼时,疫病肆虐,民不聊生,遂有巫觋方士,以“符作造书”、“符水咒说以疗疾”、“教病者叩首思过”之术,感召民众,聚众成教,并撰经典,以立规矩。
诸如《老子想尔注》、《周易参同契》、《千二百官仪》及《太平经》等,皆为此类经典之典范。
《太平经》一书,成于前几年,相传有神人帛和,授经二卷于北海人于吉。
于吉复扩而充之,成《太平经》一百七十卷。
然观其内容,非出一时一人之手也。
书中“真人”与“天师”问答频仍,集《太平经》者,当为真人或其传人,将天师所授之道书,并问答之记录,编纂成书。
不过,因于吉是被孙策所杀,其又与孙策之死纠葛甚深,故于吉之书,于江东之地,皆被视为禁典。
陆议恐为人知,遂悄然赠予郭婉。
整部《太平清领书》中,实践之论,唯军事篇独盛。
尤其是谋反起事、招兵买马之策,堪称经典中的翘楚。
墨家素以秘密结社闻名于世,于此道积累深厚。
经系统梳理与总结,终孕育出黄巾起义之硕果。是役,筹备几近十载,波及青、徐、幽、冀、扬、兖、豫八州之地。
其动员之力,组织之能,郭婉所识之中,唯后世北府军之刘裕可与之比肩。
宋武帝刘裕起于行伍,逆袭成开国帝王,两伐北地,克广固,灭南燕,俘斩慕容超;入关中,亡后秦;却月阵前,大破魏军。
若非腹心刘穆之骤逝,刘裕恐后院起火,南北一统之势几成。
故前世有云:“七分天下,裕犹有其四。”
且不论《太平清领书》之优劣若何,郭婉于其间,倒是觉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
孙权是私下单独召见的孙绰、孙恭二人,屏退侍从,而后便无甚动静传出。
乃至周瑜、鲁肃等江东重臣,皆莫测孙权之心意所归,况乎郭婉、曹丕等外客乎,自更难知其究竟也。
至三日后,讨虏将军府上复遣人来馆舍传报,言今夜讨虏将军孙权,将设夜宴款待许都之使,邀使者莅临。
三日之期既过,孙权方忆起那被冷落许久的许都来使。
曹丕闻之,心生疑惑,乃问府上来人曰:“此次夜宴,讨虏意欲何为?莫非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