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浔轻轻动了一下,就发觉怀中的人仓惶地抱紧了自己,两人挨得太近,他甚至能感受到周昫慌乱的心跳。
到底没忍心再训他,陆浔由他抱着,声音放缓了几分:“今日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多少?”
周昫闷着嘴没有吭声,只是胳膊又紧了紧,整个脸都埋在陆浔肩上。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答,陆浔左手揽上了他的后背,右手就搭在他身后。
周昫立时浑身一僵,瑟缩起来要躲陆浔的手,却发现在这个姿势下,自己让陆浔抱了个稳,根本无处可逃,声音仓惶而出:“师父,不……”
陆浔揽稳了他,将他盖在身后的衣摆撩了开去,右手在那红紫斑驳上一下一下若有似无地轻轻拍着。
“嗯?”
声音尾调上扬,劝哄和威胁的意思同在,就看周昫怎么答了。
周昫快吓惨了,他身后肿烫得厉害,让陆浔的手轻轻触着都觉得针扎一样,根本不敢挨上一掌。
“您别打,我错了!”周昫声音都变了,仰着头抵在陆浔的肩窝,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手上把陆浔搂得死紧,“以后都不敢了师父,您别打,真的,我记住了……”
陆浔听着他惊恐之下颠来倒去地把知错和不敢说了好几遍,却始终没提具体意思,知道他对这事排斥得厉害。
“师父,饶了我吧……”周昫真的快到崩溃边缘了,却不知道除了让陆浔饶他还有什么办法。
陆浔没想到自己能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只要再加一点就能毁了这个人一样。
千万般思绪终是化成一声轻叹,巴掌没拍下去。
陆浔收了手,看着怀里快抖成筛糠的人,松了压迫的力气,轻轻顺着他的背。
“好了好了,没事了阿昫,师父不打你了,别怕……”
紧绷的弦在那一刻松了,周昫在沉默了几息之后,压抑着哀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烛光扑闪,勤政殿里,宣德帝听到胡内侍进来的脚步声便抬了头,眼神询问般地看着他。
胡内侍轻轻躬了身,回禀道:“陆大人已经罚过,殿下知错了。”
宣德帝松了口气,这才放下折子,伸手要去拿茶,胡内侍赶紧给他奉了过去。
“这小子,连朕的脸面都不给,到底是只听陆浔的话。”宣德帝揭开茶盖喝了一口,叹道,“罢了,打成什么样了?”
胡内侍接过茶盅放回桌上:“太医已经瞧过了,肿得厉害,怕是要趴上一阵,好在伤只及皮肉,未到筋骨,仔细养着,不会落下毛病。”
“嗯。”宣德帝拿出帕子按了按嘴角,“允了陆浔陪着他吧,有什么需要的就送过去,再拨几个心细的人过去伺候着,太医也留一个。”
胡内侍口中应着是,东西却是早就送过去了的。
内廷司的牢房里没有床,便在地上铺了好几层褥子,垫得软和了,陆浔才把已经收拾舒坦的周昫抱上去。
听差的人都退到了外隔间,门一关,便只剩得他们两个。
烛火拨得很暗,倒衬得小窗漏下来的月华明亮。
周昫看着在身边躺下来的陆浔,有些怵他,可是又忍不住想要亲近。
他裹着被子,往陆浔身边蹭了蹭……
又蹭了蹭……
陆浔察觉到身旁动静,侧过了身,将周昫身上搭着的被子揭起来几分:“难受得厉害?”
“嗯。”周昫应了一声,声音里浓重的鼻音还没消下去,“烫……”
他这次的伤肿得老高,陆浔难得没提出来要替他揉开,周昫真是怕死要被揉了。
只不过方才化瘀消肿的药一涂,身后的热意自动就滚了起来,不碰都噌噌地冒着热气。
陆浔拿了把小扇,替他扇着风:“缓一缓,待会药效过去就好了。”
周昫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偷偷地看着陆浔:“师父,你今夜不回去吗?”
陆浔怕他刚挨了打,对着自己心里不自在:“圣上允了我今夜留下,若是你不习惯身旁有人,我便去外间休息。”
周昫眨了眨眼睛,没怎么说话,又往枕头里埋了一点。
陆浔不着痕迹地轻叹了口气,替他重新把被子搭好:“你睡吧,师父不扰着你了,如果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周昫明明这会儿对着陆浔是有点怕,可看他起身要走,心里又觉得空空的。
“也没有不习惯……”周昫轻喃了一句,有些看不起扭扭捏捏的自己,心里烦闷干脆破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