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荒漠上烧着白纸,他清楚,自己又一次回到了泥潭之中,深陷那不可得的迷雾里找不到结局。归根结底,自己的一切都是从土里发出来的,尽管漂流许久,却仍旧无法摆脱根本对自己的束缚。
羽翎走到观星台上,曹伴伴仍旧温和,聂都战场是对从前所有的终结,但本以为自己逃到了灼羽,就可以换到真正的自由,自投罗网和灯下黑,这些用到他的身上并不合适,挣脱了传统的势力范围,却仍旧无法摆脱它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影响。
死亡是很亲近的关系,它蹲守在一块石头上静悄悄地看着你,一丝不苟,目不转睛,它就像是一位监察官,忠诚得记录、传输、描述,然后在落款处写上自己的评语与名讳。
你知道的,我已经堕入了深渊,在这条永无止尽的道路上,我蹒跚学步,终于还是因为这条老旧的腿脚,把自己推入了深渊之中。
再见吧,就当是从来没有相见过。
羽翎伸出手,擦拭着眼前的星空,他在绝境中嘶吼、呐喊,但现在,他学会了闭嘴,那撕裂的嚎叫在他的内心被深深的禁锢,这是一个连通地下的桶装囚笼,他就像是穿梭其中的硕大老鼠,在暗无天日中双爪快速得交替,把自己的身躯拉入水底。
“王,收集些骄傲去燃烧吧。”
“我们逃了这么远,已经没有资格再去称呼这段历史为我们的过去,我只能以过客的身份上前祭奠,祭奠这位好友的死亡。或许吧,我不应该把自己放在对他而言那么尊贵的位置。
“我愧对他留给我的赠予,当然,说这些也不过是为了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这个星球很大,白国的野心也很大,我感受到了它的召唤,那是,我的月亮。”
“您需要月亮。越是经历,您就越是需要月光对您的疗伤。您留恋,不是吗。”
“怪我吗……”
“如果这能让您好受一些,我愿意。”
曹伴伴为羽翎披上外衣,他总是担心这位蓝国的王被冻伤。
我认识你,你的过去我不在乎。
羽翎没有说话,他的离经叛道,他的坚持,还有他现在的行为,说起来都是都是一种随性所欲,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那是一种毫无顾忌的任性妄为。
但,我为什么要后悔呢,或者说,我所做的一切塑造了现在的我,因此我没有资格对这段旅程指手画脚。
夜间的烛火静静燃烧着,蓝国等到了它们的王,一位忧郁伤感,一位折断了翅膀的,失败者。
请不要塑造我,请不要期待我,就让我堕入黑暗,无可救药。
认真的吗?
当然啦……
我又一次失败给你看了。
羽翎虚弱地摇了摇头,他的对面是一棵柚子树,树上是一颗大柚子,它金灿灿得,周身都洋溢着光。
“我并不想接手你走过的路。但我会帮你。”
“谢谢你的慷慨。”羽翎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总是很被动。
远处,金元睁开惨白的双眼,割藕狗又一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它身上的枷锁被一点点熔断,那双眼眸中写满了残忍和嗜血的光芒,它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心理负担,它脱离了自己的避风港,把敌人和朋友分成两个集团,它清楚,死亡很近,近在咫尺。
地母,天后……
金元长发舞动,她那颗平静的心击碎了容器的束缚,来到了无尽的空洞之中,就像是真正自由的水晶天,她将变成让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生物,一种无名无姓的杀戮机器。
白色的光芒在她的周身流淌,她变得不可分割。
金元在没有建造好的区域,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扎眼的刺,桶在所有参与者的心脏之上,巨龙如白骨一般将白光播撒出去,所到之处浓稠的黑暗被强行砸退,汹涌的浪潮缓慢而笨重得互相交融,金元沉默着并未表态,而是适应着自己刚得来的身躯。
前路平坦,就看你我要怎么走了。
金元立定在空空荡荡的黑白交战时空之中,她的掌心上浮现出三个圆盘,红黄蓝交织旋转,她目光平静得瞧着时空的最深处,那里有一张淡绿色的墙纸,上面喷涌出光芒,星星点点大约是某种规则,她停滞不前,这里,就是她能够企及的最远距离。
可能性宇宙的境界就像是牢笼,再强都得不到自由,它是一种阶级属性的产物。
风霜在少女的掌心流淌,她那无法被描绘的容颜将所有携带有信息的光芒都囚禁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