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怎的如此生分?你还是像往日一样叫我裴大哥更悦耳。”裴晏礼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微微顿了一下,抬步进了厅中,“进来坐着说话。”
待他坐下,沈婉宁走上前,从袖中取出墨绿色玉牌递过去:“裴大哥,往昔我从边关回京,途经通州,恰逢你遭遇险境,我有幸助你脱险。如今舅父一家蒙冤,还请你看在昔日情分上,救救他们。我舅父一生清正廉洁,绝不可能贪墨赈灾银,此案定有隐情。”
在她梦中,舅父一家便是被冤枉的,她深知舅父为人,两袖清风,即便最后被抄家,也没抄出多少银钱来。
裴晏礼并未接过玉牌,眼角眉梢的温和之意也淡了几分,声音不再清悦,多了几分低沉的质问:“我给你玉牌,难道是为了让你求我救不相干之人?”
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呢?
沈婉宁连忙道:“他们是我的亲人。”
裴晏礼凝视着她,语气转冷:“只是亲人?难道不是为了陆淮之?”
“陆淮之若知道你只把他当亲人,只怕要伤心了。”
沈婉宁心中一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他曾满心欢喜地诉说着娶她的憧憬,仿佛就在昨日。
“表哥与我有婚约,他是我亲人,以后亦是我夫君。”
话落,一股阴冷寒风不知从何处袭来,穿透冬衣,直入骨髓。
裴晏礼轻哼了一声,“好,好得很。”
“沈婉宁,你可知如今朝中情形,赈灾银贪墨一案,牵连甚广,朝中人人避之不及,你却巴巴地往上凑,还跑来我面前求我救人,难道不怕沈家也遭受牵连?”
正是因为知道如今朝中情形,无人能救,才不得不来求你。
沈婉宁垂首,轻声道:“父亲远在边关,京中唯有舅父一家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管,见死不救。此案定有蹊跷,还望裴大人明察,还舅父清白。”
裴晏礼手指微微收紧,眸中寒意渐生,“若我不救呢?”
沈婉宁惊愕地抬头,对上裴晏礼冰冷淡漠的目光,他嘴角虽微微上扬,却毫无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她瞬间意识到,他或许不会出手相助。
沈婉宁心头猛地一颤,梦中那血腥场景如雾般在眼前散开,人头滚落,刺目的红色令人眩晕。
一阵阵头晕目眩,沈婉宁险些倒下,待回过神来,人已经落入带着青竹冷香的怀抱。
沈婉宁下意识地推拒,“放开我……”然而她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
她没能把他推开,裴晏礼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纤细的腰肢,腰肢盈盈一握,轻轻一带便把她更带入怀中,清冷竹香更甚,与他自身气息交织,更令她眩晕。
“你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沈婉宁挣脱不开,浑身虚软无力,裴晏礼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察觉她额头滚烫,似乎着了风寒,难怪他先前见她第一眼就察觉她脸色不对。
“来人,把孙千找来。”
裴晏礼将沈婉宁打横抱起,她身子轻盈,仿若毫无重量。裴晏礼眉头微蹙,抱着她快步走向厢房。守在外面的春桃见状,急忙跟上。
“你可知你家姑娘病了,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裴晏礼将沈婉宁小心地放在榻上,回头对着春桃厉声呵斥。
春桃被裴晏礼眼中的寒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扑通跪地,眼眶泛红。
“姑娘前些日子就病了,药也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见好,日日噩梦不断,睡不安宁,眼见着人都消瘦了许多,今日得知陆大人家出了事,姑娘实在没法子了,才强撑着来求大人相救的。”
裴晏礼默然坐在塌边,目光盯着跪在地上的春桃,唇角紧抿,半响没有说话。
沈婉宁烧得意识模糊,隐约听到春桃的啜泣声,手向前伸着,似在抓取什么,口中难耐地低唤:“春桃……”
“……”春桃温声抬头,张嘴刚要回应,就见裴晏礼先一步握住了沈婉宁的手,目光怜惜,仿佛沈婉宁是易碎的瓷娃娃。
春桃心中不禁升起一个念头:裴大人似乎对姑娘……
这个念头刚在春桃心里升起来,就见裴晏礼侧头朝她瞥了一眼,那一眼直叫春桃背上汗毛耸立,像是被人点了哑穴一般,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慌忙垂下头去。
“起来吧。”裴晏礼的声音沉闷冰冷。
春桃起身站在一旁,垂着头,也不敢再多看裴晏礼一眼。
“水……”沈婉宁烧得人犹如在火中炙烤,梦中惨状如影随行,眼泪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