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这样尊敬过,服服帖帖道:“任凭县主差遣。”
到了衙门,江谈夙要进大牢,狱吏抵死不肯放她进去,刘郡丞扶着官帽跑出来,冲江谈夙喊:“哎呀夙惠县主来得可不巧了。”
江谈夙瞪他:“你巴不得我不来吧?”
刘郡丞刹住脚,有种应付胡搅蛮缠妇女的不耐烦,道:“下官哪敢臆造县主?只是当真不巧,大牢昨夜刚遭劫狱,郡守有令,在查清楚劫徒身份前,一律不准探视。”
“劫狱?谁被劫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徐妻杜氏。”
还真是。
江谈夙急切问:“有几人劫狱?”
“两人。”
“查得如何?”
“毫无头绪。”刘郡丞干巴巴对答。
江谈夙怒喝:“饭桶。一个犯人都看不住。万一是徐家仇人,杜氏这回九死一生。”
刘郡丞跪下,仍不服气:“不可能。若要杀杜氏,在牢里杀了一了百了,何必大费周章地劫狱?何况县主何等高贵,实在没必要为一个罪妇如此动怒。”
“是我身份高贵不值得动怒,还是不值得因为她来训斥你?好你个刘绍樊,读了几十年圣贤书就是为了拐着弯来骂本县主?”
“下官绝无此意。”
“但有此心。”
“天地昭心。”刘绍樊血气上涌,指天吹胡子。
“起来说话吧,何必跪着,反倒显得我折辱斯文。”江谈夙的脾气刹那收回,喜怒无常。
刘郡丞不怕江谈夙发怒,可对她这副疯癫做派,却有些怯掸,他深谙“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之道理。
江谈夙看他垂头掩饰轻蔑,冷笑问:“还在骂本县主?”
“下官……不敢。”刘郡丞强迫自己抬起头,“衙内公案多,下官先失陪了。”
“哦,你去忙吧。刘郡丞伏枥千里,心系大朔,他日必能乘轩高登,得见龙颜。所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像本县主这般赏识你的人,天底下也不多了。”江谈夙笑眯眯对刘郡丞一通称赞。
刘郡丞身子歪了歪,拱手道谢,同手同脚地快步逃进衙门。今日之后他又深谙了一个道理,女人善变,夙惠县主更善变。
应必萩问:“徐妻去向不明,还要查吗?”
“查。”江谈夙神色凝重:“徐妻若知道内情,马瘟案背后主使不会留她活口。”
“你去查拓跋骨与梁岱衡等人行踪,若杜氏是他们劫走的,一定要想办法救出来。”江谈夙朝应必萩低声嘱咐,然后又说:“我去找一个人。”
“我随你去吧,县主一人行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我无法与侯爷交代。”
江谈夙嫣然展笑:“放心,我去找的也不是什么大恶人。”
“谁?”
“偃枉然。”
偃枉然居前高坐,边煮茶边看对面伏在案几前大快朵颐的杜氏。
云去留替杜氏斟酒,劝:“慢些吃,当心噎住。”
杜氏嚼一口肉,含一口酒,不在乎道:“姑娘好心了,只是吃了这顿,还不知道有无下一顿,黄泉路长着,当个饿死鬼便没力气去寻徐死鬼算账。”
杜氏性情嚣悍,徐鉴惧内是人尽皆知的事,但杜氏待徐鉴好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既然把你劫出来,就是送,也会把你送出关外。”云去留罕见有耐心地给她布菜,又说:“连带你儿子也一并送走。”
杜氏却说:“我不走。你们把我儿子送给哪户好人家收养。我要留在灵州杀了拓跋混球。”
“你打算如何报仇?”偃枉然蓦然开口,饶有兴趣看杜氏。
杜氏放下肉,擦了擦手,神色坚定:“我先埋伏在拓跋骨养的小妾房中,待他与小妾浓情蜜意之时,持刀从他后背,一刀剁了他当家脑袋。”
“曾有一个人暗杀朝中权臣,也如你这般心性执着,暗中潜伏,从背后果断刺杀。”
杜氏:“那杀没杀成功?”
“如她所愿,杀了。”偃枉然嘴角挂笑,却非真正的开心。“如她所料,她也被杀了。”
哐当,杯子砸下。杜氏大声狞笑:“大仇得报,死而无憾。”
偃枉然目光深远,问:“如果我替你报仇呢?”
“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杜氏停下笑,在大牢里死和在这帮人手里死,哪里死都一样,可让她选个活法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