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剑而已,你若不愿意割爱便罢了。”
江谈夙觉得他们不像在谈判,倒像在斗嘴。
“我何时不答应了?多说两句,偃楼主便不耐烦了吗?”
偃枉然扭头看她:“我并无不耐烦。夙姑娘速做决定。”
“成交。”江谈夙平复莫名冲动的态度,郑重其事:“杜朝云关系重大,但愿能尽早救回。”
“今日一早海宫的人在黄河边卸货,撞见了那伙劫匪,枉春楼曾与徐鉴购马,他的夫人杜氏与枉春楼也论得上一点交情,因此当时就把人救回来了。”偃枉然这才松口告知实情。
江谈夙喜于杜氏没死,“她人在何处?”
偃枉然滞住,问:“你不生气?”
“人活着,我为何要气?”江谈夙纳闷。
偃枉然维持着舒展松弛姿态,忽然闷闷笑了,摇头:“我以为你会气我算计你。”
明明已经找到人,却与她谈利益,诓得一把剑。
“我来找你,就没打算空手而来。何况偃楼主是商人,商人重利,怎能谈得上算计?”江谈夙割舍下剑后,乐滋滋觉着剑归原主,她还白得一个重要证人,已算赚了。
“好一个商人重利,我看重的东西你确实给不起。”偃枉然端坐起身,忽然伸手过来,轻轻在江谈夙额前闪过,停留在髻上片刻,又离开。
江谈夙微微扶了扶已经被安回去的簪子,方才马车跑得急,文霁不在身边,她也忘了要顾及发饰。
偃枉然的动作很轻柔,半点未碰到她的额头,可衣袖不经意刮过她的鼻尖,似乎也刮出了薄薄一层羞意。
放在上一世,偃枉然见到她发饰掉了,只会捡起来说:“这是这个月掉的第四根了。”
难道西域长大的偃枉然尝尽人间冷暖,更懂得体贴人?
“谢谢。”江谈夙赶紧扶了扶头上所有发饰。
偃枉然无事人一般,坐直了,向外道:“把杜氏带进来。”
此话一出,门外响起数道脚步声,公孙籁将杜氏请进来,又命人布了一把椅子。杜氏揉着腰坐下,朝公孙籁抱怨:“你们的马是好马,只是我的腰不是好腰。”
公孙籁咧嘴:“担待了。”
杜氏望向榻上两人,视线在江谈夙脸上流连,霎时惨白,指着她问:“你不是那日在牢里,和刘狗官一起的娘子吗?我记得他喊你县主,你就是朔京来的大官?”
“没错。只是我不和刘狗官在一起,来的时日少,对于徐家马瘟一案了解得也不多。”江谈夙见她对自己有误解,释清立场。
杜氏坐立不安,“你要将我押回牢里?”
“暂时不押。”
“那你在这里是要审我?”
“大朔法律,提审犯人需知州事的官员批下文书,我岂会知法犯法。因此不能用审这个字。”江谈夙淡笑提点。
杜氏:“横竖是问我话,我听着没甚差别。”
江谈夙:“我如此说,只是宽慰你,我不是来追究你的罪刑,逼你交给朝廷多少钱。我要问的是徐鉴是在替谁养马?”
杜氏猛然抬头:“这话听着古怪,徐家的马当然是替徐家养的。”
江谈夙踱下弥勒榻,朝偃枉然笑:“偃楼主不介意我与杜娘子私下说几句话吧?”
偃枉然轻瞟公孙籁,公孙籁返身退出去。江谈夙盯着偃枉然,他却不动。
“偃楼主……”
“夙姑娘所问之事,我也十分好奇。而且我武功高,不想说的事情,无人能让我开口。”偃枉然恣意靠向凭几,绝不挪下榻。
“你直说你不会走漏风声便可了……”江谈夙无奈瞥他,又看向杜氏:“认得枉春楼偃枉然吧?你只把实情说出来,我与偃楼主都全力保你周全。”
杜氏仍不答话。
江谈夙观察她变幻的神色,旁敲侧击:“令郎如今养在司马郡守家里?”
杜氏洒然大叫:“是,司马老贼拿我儿威胁我交付罚金,还说什么狗屁律例规定,我若交不出来,我儿便要去充官奴。他才两岁,他有什么错?”
“错不在执行律例之人,而在制定律例之人,在滥用律例之人。”江谈夙紧盯杜氏:“这是灵州,不是朔京,你呼天抢地问两岁儿童有何过错,也无法叫天子为你改了律法。你能做的是听本县主的话,让本县主替你和令郎挣个将功抵罪的机会。”
半晌。
“三郎是在替高将军养马。”
徐鉴养的马本就送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