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因为……”
道歉的话语在她脑海里来得飞快,乃至她根本来不及去思考,这些?话应不应当在自己的主?子面前?说出来,可说出来的话没?法再收回去,她只能闪躲着眼神,看着自己脚尖前?的青砖地。
然而羊烨的兴趣却?是被吊了起来。他撑着膝起身,踏着轻微的声响走到阿满的跟前?,蹲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话说不完,可是要伤身的。阿满,你?若是答得好,我也只会要你?一双眼睛,可若是不好——”
玩味的低吟在她耳畔响起,像从地狱下面爬上来的浑身带血的孤魂罗刹。“我看你?这条舌头,怕也是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
其实他手中的力道并不算重,她甚至能够紧张地吞咽口水,可阿满看着那双勾人心?弦的眼,这会儿却?满满的都是惊恐。
她自打出生后便没?出过灶房灰台,虽整日都与?蒙着的呛人的黑尘打着交道,却?也被那群灶台婆子们?护得很好,就这样安稳生长了十?三四年?,也没?怎么受到过太多的打骂和委屈。这样被羊烨如炬的目光盯着,好似脖颈间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压抑地发不出一点声响。
羊烨以自己的目光为笔,细细地在心?里面描绘着面前?那双躲闪的眼。“我没?什么耐心?,我喜欢听实话。”
阿满的肩又跟着抖了一下,紧紧闭上了眼,一脸的视死如归。“因为、因为您生的好看,婢子一时间看呆了,失了神。”
话毕,却?是阿满意想不到的平静,似乎就连漂浮在空中的窒息感也一并消散了。可即便是自己下巴上的那股力道忽得撤离开,她心?里依然没?底,亦是有着保下了自己一双眼的劫后余生的惊慌,等了好一会儿才敢将眼睛睁开来。
她毫无防备地撞进一双古井无波的眼里,对?视不过片刻,原先那种压抑窒息的感觉却?又往面上涌了上来。
阿满只得侧目,望着羊烨身旁的地面。“郎君,您……不生阿满的气了吧?”
这话问出来,其实阿满自己心?里也没?底。可她是个实心?眼的,就算是今日为了这句话再度得罪了自己的主?子,至少自己一颗心?能踏实下来。
毕竟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能享福的命,能安生活着也就是了。
羊烨倒是没?想到她的回答能这样朴实,面上难得出现了诧异的神色,虽是转瞬即逝,也还是被阿满瞧见了。
他的目光倏地变冷。“你?不是她。她惊慌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阿满被他甩在地上,砸在门槛边。手肘的皮肤擦破了些?,火辣辣的疼,她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似的,只一味苍着脸大口喘息,汲取着清晖堂外头没?那么压抑的凉气。
头顶上方,凉薄的声音再度响起。“愣着做什么,夫人醒了,还不随我去探望?耽搁了这么久,她怕是要等急了吧。”
阿满趴在地上发愣。夫人?哪里来的夫人?她的主?子不是连个定亲的人都没?有过吗?
但她不敢出言质问。她嗳了声,忍着身上的痛意,又是拍了拍身上的衣裙,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她记得主?子不喜欢将衣裳穿得皱巴巴的人。
二人相继无言,乘着牛车,自洛阳城的东南角往中心?走。
王家府邸前?,上面悬着的匾额宽大恢宏,门前?的阀阅廊柱雕得陈旧。
羊烨坐在车里,伸手撩着细竹帘,平静地看着阀阅上雕刻着的功绩。
“到了。”
阿满有些?迷茫。到了?主?子心?心?念念的夫人在王家?
羊烨兀自下了牛车,直直往王家大门前?步过去。阿满眼瞧着他将一直以来挂在腰间的,宝贝的不行的玉佩摘了下来,递交给守门的侍从。
“劳烦小郎君,听闻贵府大夫人病了好几日,这会儿终于是醒了,我是她表兄,特意来瞧瞧她。”
她心?一颤,终于意识到,这是个阴晴不定的怪主?,还是个喜欢一个有夫之妇的怪主?。
门前?的侍从将外面候着的人报来未安轩时,她正哀怨地捧着碗清粥,在卫漪紧紧盯着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往嘴里灌。
韵文手里的碗险些?没?端住。“当真?是泰山羊氏那位?”
守门的侍卫恭敬地立在屏风后头,叠着手垂着头。“错不了的,那位给奴婢递过来的玉牌上刻的是四中郎将的字样,如今的洛阳城里,谁人不知四中郎将替周参军出头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