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已经回到了正轨,世事滚滚前进,祁连却被落在后边。
铁山所后院小楼里靠窗的位置始终给他留着,可祁连婉拒了回去上班的邀请,说自己另有要事。燕宁站同样抛出了橄榄枝,可他却直接忽略了司晨的消息,纸质信函揉成一团,丢给家里的狸花猫玩。
他偏执、孤僻,把所有耐心都给了他的猫和铁山所。
他在做的事情是他的逆鳞,所有人心照不宣。
后来燕宁站断了给他的补助,祁连就去打零工挑行李,胡子拉碴皮肤黝黑,顶着烈日在谁家屋檐底下灌一口凉水打听消息,一口夹枪带棒的渝州话练得炉火纯青。
他也免不了当成流浪汉,被皮鞋或者高跟鞋赶出来。
办身份证的别院彻底废弃,又被踩出几条寸草不生的小径,通往后山每一棵大树的位置。祁连穿着抗造的训练服走遍了渝州的每一条街巷沟坎,跟贩夫走卒称兄道弟,在下九流里混出条条眼线,甚至有人出了诱人的价格来联系他买情报。
祁连一只脚踩着板凳,怀里猫不离手,坐在茶楼外头端着一壶没味了的茶,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说我没这么大神通,您另寻他处。
可地塔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就连新闻都消失了。
他攒下了每一篇关于哨兵总站和渝州基站的报道,来来回回看得倒背如流。可没了就是没了,就算祁连有登天之能,也没法把消失的人找回来。
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就连精神通路里的呼唤都没有回应。
过度使用的哨兵触丝和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头痛欲裂,脾气也喜怒无常,只有靠酒精才能好好休息。祁连醒的时候不敢想,喝醉了就抱着猫发呆絮叨。猫烦了跑了,他就躺在自己房间的飘窗上,短暂地用纾解欲望来忘却烦恼。
可那股劲儿过去分明无人可吻,他压榨着自己的身体,幻想着那是萧山雪,红着脸颊要吻他。
房间里应该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才对。
然后他浑身冰冷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徒劳地靠在窗玻璃上的车流中,这才能勉强睡一会。
夜夜都是如此。
萧山雪被抓走的第一百九十天,有人在深夜敲响了他的房门。
猫蹲在他床前细声细气喵了一声。
祁连原本是不想理的,反正深夜里也没什么好人好事。可敲门声像在催命,他趿拉着拖鞋浑浑噩噩晃悠过去,还撞翻了一串酒瓶子。
猫眼外是张熟悉的脸,让他猛地一个激灵,莫名清醒了几分。
白羽。
当年白羽给萧山雪讲自己的商业版图时,似乎是提过自己在渝州开了家分店的。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祁连苦笑着对猫说,这可是球球的娘家,把人家心肝宝贝弄丢了,要不现场跳楼谢罪吧。
狸花猫喉咙里咕噜咕噜。
“你也觉得我不是好人?”祁连把猫拎起来抱在怀里,“没错,我是缩头乌龟。”
可紧接着,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门外老秦气势汹汹,却因为屋里空酒瓶实在太多而无处落脚,尴尬地卡在了外边。白羽在他身后探头,轻轻嘿了一声。
“颓着呢?”
祁连无颜见他,抱着猫转身,没直接赶人。
“你打扰我了。”
“是吗?不好意思,”小老板的口吻可一点都不像不好意思,“你就打算烂在这儿?”
“我没——”
老秦哐啷哐啷把门口酒瓶子甩到两旁,给白羽清理出一条能走的路来。祁连醉眼朦胧,这才看清他手里抱着一个文件袋。
白羽个头矮,微微扬着脑袋望着他,抿着嘴笑了一下。
“瞧见了?”
祁连问:“什么事儿找我?”
“私事。”
白羽一帧一帧避着酒瓶走到沙发边,可那儿已经是猫的地盘,到处都是陈年猫毛和猫爪印,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只得把文件袋抛给祁连。
祁连接了那个轻飘飘的袋子,没开,捏在手里晃了晃。
“我似乎没说要帮你?”
“你脾气真臭。”白羽吸了口气,全似对付醉汉,“温莎站附近发现了一个向导,我们需要卧底接近他,确定他是否叛变。”
“叛变?”祁连反问,“我已经不是燕宁的人了,关我什么事?”
白羽示意他把文件袋打开。
里边装着三张极其模糊的照片,祁连蹲在沙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