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厚待抚恤其家人子女’,敢问大人,不知作数否?”
哨骑颤颤巍巍,但说的很坚持。
只是这番话落到张懿耳中,就多少令
人有些不悦了。说的好像他贪墨战死士兵的赔偿一般,虽然这种事他确实做过,但被这样直接逼问,着实脸上无光。
不过哨骑有功,众目睽睽之下,张懿也不好发作,只得紧绷脸皮道:
“既已允诺,自然作数。”
“此役战死者,妻儿老幼官府养之,尔等无需心怀后顾之忧。”
“那就好。”
哨骑顿时轻松下来,这股气一泄,整个人就像刹那被抽空了一般。
“我许二狗无老无幼,无妻无子,这条贱命就当为国尽忠,无需抚恤。”
“可我那二十二个泽袍兄弟,家中都还有牵挂。如今得大人亲口确认,我也算完成兄弟们的嘱托了,哈哈哈……”
“若有来世,我还愿为国效命!”
大笑一声,哨骑双眼迸发出绚烂的神采,旋即又迅速失去光泽。
微风拂过,许二狗瘫软倒地。
他浑身是伤,拼着命几日未眠、奔赴数百里路。他太累了,永远的长眠了。
城内士兵刚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就瞧见这一幕。当即一队步卒急奔而去,想要挽救这名勇士的性命。只可惜哨骑早就将自己榨得油尽灯枯,刚刚的洪亮言语,不过是弥留之际的回光返照罢。
“张大人,许,这位勇士……”
“他殉国了。”
张懿闻言默然,即便这个小人物刚才顶了他的面子,此刻也不禁为之惋惜。
“厚葬吧。”
“喏!”
士卒们神情肃穆,恭敬的背着许二狗的尸体入城,将其郑
重交给张懿的心腹管事张伦。张懿平常不爱处理政务,除了大事之外,琐事都是交给同族心腹张伦来处理,这名无有官职的张家子弟。
也在暗中,获得了‘管事’的绰号。
“哈哈哈,云诚兄啊!”
“没想到最后还是靠你儿子,太原王家,真不愧为世受汉禄的栋梁!”
“嘿哈,威武兮,将军常凯旋~”
“咿啊哟,美人枕席待君归~”
想着王耀率领大军来援,张懿眉开眼笑,打算多说些好话,与王诚加深一点情感。此刻他眉宇舒展,甚至哼唱起戏剧里的词儿,与周边的氛围格格不入。
听闻刺史说着话,还时不时哼几句戏腔,城头上的士兵纷纷皱眉。
得知大军来援,他们虽然喜悦,但现在都还沉浸在壮士殉国的伤感中。此情此景,张懿身为在场的最高官员,不说不苟言笑,起码也不应该如此随意。
刺史肆意的戏腔与笑声萦绕在耳畔,可城下仿佛还回荡着许二狗弥留之际的报国之言,众军士忽然觉得很滑稽。
牙关轻咬,也有些愤怒。
然而他们位卑言轻,纵使胸怀愤慨,但除却攥紧双拳,也别无他法。
张懿瞧见这一幕,有些无语。
那个哨骑沒了是有点可惜,但这并不能使他收敛情绪、装出严肃模样。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小哨骑而已。
自己堂堂封疆大吏,能为这小卒子惋惜一瞬,便已是他莫大的荣幸。
这群守兵,还真是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