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夸赞王耀,他隐晦的表达出替对方感到不忿。频频点出其为国戎边立下赫赫战功,却被削去军权。这南下平叛,也被形容成辛劳的苦差事。
左右就是皇帝无道,毫不体恤忠良、没缘由的将贤人揉捏。在场宾客对此言论没有反对,竟纷纷附和,尽显狂士姿态。
王
耀见状了然,估计自己是正好撞上王芬群会党羽。这筵席邀约他只是意外,原本该是商讨谋逆之事。不过即便混入漩涡中心,王耀也丝毫不惧。
刘宏才不管这些呢,你只要不明面上掀起反旗,他压根不在意,或者说他现在想管也管不过来。到处加税到处叛乱,要是居心叵测就算谋逆,那只怕整个大汉朝都会瞬间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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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敬佩王芬的为人与勇气,但终究不是同路人,王耀没在筵席上待太久。他只当满足口腹,挑选美味大快朵颐。吃饱便饮酒,喝下几盏便告醉离去。
筵席还没开始多久,王芬和宾客们聊家常聊得正欢,见寡言少语的闷葫芦这就醉酒告辞,王芬非但不感觉丢脸面,心中还有些窃喜。
看来自己话语太中肯,痛击到了这位青年俊杰的魂灵深处。
他想到自己与堂伯王允被皇帝的不公正对待,忧愤悲苦之下只能借酒消愁。常言道悲伤的时候容易醉,害,瞧瞧这才几樽就不胜酒力了。
往后再跟他多多联系,还怕太原王家不加入?王耀手下有兵有将,得到他的军队支持,废立之事该会容易许多。
唉,该死的刘宏!
在宾客们诧异的目光下,王芬眸中忽然充满狂怒,他连饮三樽醇酒,强自按捺住仇恨,瞟了眼右首处的俊面文士。
那文士见王耀告辞,正有起身之意,看王芬望来当即微笑拱手:“王公,夜里风大,我且送送王将军。”
“嗯,就辛苦子远了。”
“为公大事,何谈辛苦?”
文士轻轻摇头,当即朝王耀追去。
目送许攸的背影行出堂外,王芬沉默许久,旋即继续饮起酒来。
他一杯接一杯,脸上逐渐显露出酡红醉态,眼中的悲愤也再难隐藏。
后方的宾客们依旧在相互攀谈,而前列之人已然逐渐噤声,他们望着王芬不知所措。在他们印象中,王大人这位温文尔雅的地方大员忧国忧民,成天都面带微笑宽容和善,叫人感到如沐春风。
即便其疾恶如仇,骨子里刚烈无比,但偶尔发怒也是雷霆万钧一闪而逝,又何时这般显露出哀伤过?
这种神情出现任何人面上都很正常,唯独在王芬脸上,真真是奇怪。
“大人,您……”
“诸位且饮且谈,莫要管我。”
再度痛饮一盏,王芬闭上双眼。
早
在桓帝执政时,他就是八厨之一的名士。当然相较三君之下的八俊八顾八及而言,八厨只是最末尾的名号。
三君毫无疑问,乃当世之至高荣誉。
八俊是八位最有才望之人,八顾是八位最有德行之人。八及稍差些,但同样是贤德有影响的八位名士。而他最末尾的八厨,则是最能以家财救济世人的八富豪。论才能品行,只靠出钱的八厨自是垫底,其实就是个名誉称谓。
但就因这个最虚的称谓,他王芬流亡藏匿整整十九年,可他不后悔。
……
因为这个称号,他能与真正的贤人们结交,一起忧虑国家大事,一起抨击奸恶佞臣,与贪污腐败、构陷无辜的权贵作斗争,那是王芬最快意的青春。他能与高朋彻夜不眠撰写阉党的罪状,而后次日依旧精神抖擞,于街头展开讲演。
那时他正值青年,血液仿佛永远都是滚烫的,都是沸腾的,满心只有国家。
他们也确实改变了朝局,朝中大臣自公卿以下,都畏惧被他们声讨,从而规范自身不再肆无忌惮的作恶。
然好景不长,桓帝是昏君,偏听阉宦发动党锢,大批贤良党人被捕,宦官由此肆意妄为。但想起此事,王芬只是微微一笑。那时候大家豪情冲天,并不认为邪能胜正,失败也只是暂时的。
度辽将军皇甫规还以没名列党人、没有被捕而感到耻辱,上书要求连自己一块儿治罪,不过桓帝没理他。
可想到刘宏,王芬就双眼赤红。
“王公!王公!”
“王大人,您怎么了!?”
“大人……”
焦急的呼唤将王芬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