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世族么?”
“门阀该灭!当今天下有名有姓者皆为豪族中人,然而这些人却全都用不得!他们饱读圣贤之书,心中却毫无半点道义可言。贤侄你看我西凉军从极盛逐渐衰落下来,离开逃走的人不计其数,可他们大多却都是出自豪门,读过几本书的人。从始至终一直坚定站在咱家身边的李傕郭汜牛辅董越都是出自草莽,以前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可他们哪个又没有才能?”
“正是因为有这些出身微末却忠心耿耿之人全力辅佐,咱家才能成为贵无上的相国啊!反观那出自名门的李肃,自认飞将军之后狂妄自大,成天拿着两本兵书看不起李傕郭汜,咱家那时也是鬼迷心窍觉得这是能人给予了
重用,可实际上他也没立下多少战功,最后竟还想着谋逆……”
深深叹息一声,董卓连饮数盏水酒,那张满是肥肉的黑脸上尽是落寞。
虽然李肃这个案例恰好印证了他的观点,但每每提及对方,却还是叫董卓感慨万千。他待李肃极好,只差认为义子了,然而这准义子却暗结王允,竟然打算亲手杀死他董卓,换到誰身上都不好受。
“相国何必伤怀?来,饮酒!”
听闻董卓一番似教导似感慨的言语,王腾感到受益良多。
他举起杯盏向董卓敬酒,索性也不再做矜持之态,与对方畅所欲言起来。
聊天闲谈,其实在某种角度上,其本质就是一种消息的交换。叔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难免提及北域都护府,王腾素有分寸,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就是这么随口道出的些许信息,便足以叫董卓心生震撼。
“什么?你是说都护府大兴官道,一条条足以容纳八车并行的大道遍布整个都护府治下四州,将郡县紧密相连?”
“什么?你说一种名唤曲辕的新犁又小又轻,一人一牛就可以运转,一天下来还可以耕出三亩地?”
“什么?你说官府有马不组建骑兵,反而去搞那啥公共马车,方便下边的贱民们日常出行?跨县只要十五文钱?”
“什么?你说每个县城都设有赈民署衙,专门赈济没有子女的老人还有孤儿?这有甚意义,不纯纯浪费钱么……”
“啥?百姓常常自愿捐款,资助官府做大做强?你说这不是苛捐杂税,而真是他们自愿的!?”
一问一答间,董卓有些迷茫了。
他不知道王耀为什么会这么傻,作为统治者不剥削百姓去享乐,竟然还挖空心思为民众谋取福祉,难不成自己那侄儿,还真是个周文王
一样的圣贤?
他更不知道底层民众们为什么会跟失心疯了一般给官府送钱,醒醒啊,你们可是被压迫的鱼肉,居然自发给官府捐钱?这他妈不是脑壳有病是什么?
尽管很不愿意相信,但董卓也知道王腾是个实事求是之人,再说他也没有必要骗自己,北域都护府内的情况只会比其说的更好,绝不会有半点夸大。
而这,就足以让人感到震惊了。
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倘若王耀有这需要,执掌四州的他完全可以在顷刻间拉出百万大军来。意识到如今王耀手中掌握着何其强大的力量,董卓心中的骄纵也随之减轻许多。凉州人就是这样,畏强欺弱的本性已经深入骨髓,在意识到王耀只是一声不吭,实际势力已远超寻常诸侯后,董卓面上就不自禁浮现出些许讨好。
“贤侄,你我两家素来交好,先前拟定的婚约因为各种事宜而搁浅,眼下振武治内歌舞升平无有战事,何不趁此良机早些寻得良配诞下子嗣?”
“坐拥如此庞大的势力,若是没有子嗣继承,又哪里说得过去?”
“不如就继续履行先前的婚约罢!”
挪了挪屁股,董卓稍稍靠前:“眼下西凉虽被叛军占据,但韩遂马腾底气不足没敢动我董家,我军借道奇袭剿灭叛军,咱立刻就让孙女出嫁,送往高邑与振武完婚可好?”
王腾闻言一怔,刚要摇头拒绝,却又是有些犹豫。
究竟现在是否愿意接受这桩婚姻,那完全是王耀自己的事情。他王腾虽为王耀兄长,却也没有资格贸然插手。
故此,即便王腾觉得王耀大概是不会接受,却也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而董卓见状却是双目一亮,心中暗道有戏。他连忙举杯送酒,张口便岔开话题谈论起别事,心中却已然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