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纸政令而废其权位,其岂会不殊死一搏,使社稷玉石俱焚?倘若宣国偏安一隅,自然无妨,然如今已是大宣大出天下之日,旧法不更,旧制不除,我大宣命途多舛!先生若能提供破解之法,为我许恒之恩人,为我大宣之恩人,望先生赐教。”
安仕黎没有说话,他把桌子上的几摞纸拿了起来,并把它们揉成一团扔进火盆中,火苗腾地一下冲起,侵蚀着纸张,安仕黎再用铁钳伸进火盆,把抱团的纸张挑开,薄薄的纸张一旦摊开,便以飞快的速度被燃烧殆尽。
“其聚可畏,其散可欺。”安仕黎自信一笑。
“先生是教我,要化整为零,逐一击破?”许恒不解地望着安仕黎。
“不知许兄为何独见宣国王室之强大,而未见宣国庶民之可畏?”
许恒难以置信地瞪着安仕黎。什么?庶民的力量?区区一帮目不识丁、手不开弓,胆怯而卑贱的庶民,能起到什么力量?许恒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安仕黎讲错了。见许恒一脸不可置信,安仕黎摇了摇头。
“看来许兄虽然熟背了安某的句子,但未能尽通其意。正所谓得天下者当得天下之心而得天下之力,天下何其之广大,许兄奈何唯见其中之翘楚,而不见芸芸之众生?需知昭祖起于田亩,燕公举于行伍,其余功名盖世而出身卑贱者,亦不可胜计。宣国王室虽强,其粮从何来?钱从何来?兵从何来?答曰;取于庶民、纳于庶民、征于庶民,王族之有民,譬如水之有舟,试问旱地行舟,孰能为也?”
安仕黎轻蔑一笑,而许恒已经听得入迷了。
“贵国之王室可为其权位而鱼死网破,焉知贵国之庶民不能为其存续而破釜沉舟?欲废王室而唯念王室,欲得天下而不知天下之所谓,许兄谬哉!”
安仕黎悠然说完,许恒惭愧地底下头,态度更加的谦卑,此时他完全对安仕黎心悦诚服,并再次向安仕黎请教道:
“先生所言甚是,许某知错!但……如何得庶民之力,还请先生教我!”
面对许恒如此诚恳地询问,安仕黎却选择了笑而不答,并且反问道:
“许兄以为,将来孰可继宣王。”
许恒又愣住了,明明上一秒还在讨论怎么得到庶民之力,怎么下一秒就跑到八竿子打不着的继承人问题了,对这个问题许恒想都不用想就能给出答案,可他并未回答。他很是焦急地说道:
“二者相去甚远,有何干系?望先生切莫搪塞,教我……”
“怎无干系?”安仕黎的眼里是洞穿一切的光辉,“试问谋略虽精妙,然无人用之,与废纸何异?今宣王已老,纵有长策,亦需新宣王图之。”
许恒恍然大悟,忙为自己的莽撞而道歉,回答了安仕黎的问题。
“新宣王非二王子志威莫属,且不说宣王宠爱二王子尤甚,二王子骁勇善战,屡建战功,军中众将无不钦服。而世子而孱弱多病,懦弱无能,纵侥幸为王,众心难附。更有甚者,世子疏于王室而亲外臣,王室如何见容?”
安仕黎又一次摇了摇头,道:
“非也,听君之言,安某以为世子或许将是宣国完成改弦更张的英主。”
许恒先是闻言一愣,接着自己也领悟到了一二——恰巧是因为许志威勇烈而服众,许志才文弱而亲外,许志威成为宣王的基本盘一定会是积极拥护他上位的以将领为代表的许姓王族,至于许志才,他想要继位宣王,那他的基本盘就只剩下了结合非许姓王族的外人,也就是庶民,而这,不就正好与宣国改革之路相同吗?好不容易的希望火炬,很快又在许恒心中熄灭了。无他,因为他对许志才能够上位太不抱希望了,即便许志才可以通过结好提拔外人积攒力量,但宣国里拳头最大的,仍然是王室,许志才根本难以敌过许志威,宣国改革的小小火苗刚一燃起就要熄灭。
看到许恒的颓丧,安仕黎微笑着出言安慰。
“许兄切莫太过悲观,安某倒是以为,贵国世子大有可为。”
许恒激动地看向眼前这个带给他一次又一次希望的人,连忙道:
“先生教我!”
“君不见我大昭乎?”
“大昭?”
“是也,先帝在时,其二子正如宣王之二子,当时的太子也即今上庸碌无为,而二皇子也即信王则是英勇善战,得先帝之宠爱。先帝一崩,信王尚在外领兵征战,今上一纸诏令便夺了信王之兵权,轻而易举地召信王回京软禁。贵国二王子虽然看似势大,但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老宣王有何不测,世子若未被废,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