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仕黎和石建之彼此间都没有说什么话,直到走出总督府的门口,安仕黎才忍不住询问道:
“将军,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石建之平静地回答道:
“的确,你根本没必要和他们争辩,没有皇帝下诏,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决定是否南撤,谈论毫无意义。”
“那…那……”安仕黎忐忑地说道:“万一…我是说万一真的有诏令呢?”
石建之顿了顿,神情肃然。
“你一样没有必要和他们争辩,因为你什么也阻止不了,这同样毫无意义。”
安仕黎很震惊,他面前的石建之则仍然冷漠得如同这凄然夜色。安仕黎感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有一种越发沉重的憋闷感。
“为什么?”安仕黎以颤抖的声音询问道:“难道我们就要看着那些人出卖我们拼死守卫一切,难道我们……”
“我们当然不会。”石建之压低眉头,展现着寒冰般的冷峻,并打断了安仕黎的质问。石建之看了一眼周围,面色恢复如常,对安仕黎说道:“这里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回到驿馆再说罢!”
“是!”安仕黎毫不犹豫地称了是,从石建之刚才打断他的话时眼里散发出冷峻,安仕黎感到也许眼前的这名将领远比自己想的还要疯狂。他是在隐忍,可他不是漫无目的的隐忍,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卑躬屈膝为的是什么——用自己的生命铸就踏北的长城,并坚守踏北直到他一息未存。安仕黎向石建之道了歉。
“很抱歉,我的冲动,很可能为您惹了麻烦。”
石建之平和地笑了笑。
“不,你的举动证明了,或许我真的没有看错你……”
石建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安仕黎,一时间令安仕黎有些无所适从。不料正在此时,一声厉呵却突然扑来。
“安仕黎!”
安仕黎循声转头望去,正是在先前宴会上被自己出言驳斥过的洪思用。这个十二岁的少年正站在总督府门前的台阶上,以狠厉的目光俯视着顺着台阶往下走的安仕黎。安仕黎心头一颤,担心这是洪辽在找自己报复,而洪思用则质问道:
“安仕黎!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得到了总督大人的赏识,却还要胡作非为,扰乱大计?权力与地位于你而言分明已经唾手可得,可你又为何要放弃?你简直愚不可及,不可理喻!”
安仕黎愣愣地看着几乎歇斯底里的洪思用,原来他特意追出来为的就是问这个问题。此时发生的变故已经吸引了周围不少离去宾客的目光,就连石建之也颇有兴趣地注视安仕黎,他一样对这一问题有些好奇。
从短暂的愣怔着走出,安仕黎面对洪思用的狠厉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怯畏,他笔直地挺立,像一座高耸入云的高山,他的眼神透露着坚定,昂起骄傲的头颅,高声回答道:
“功名权势可贵,孰与大道?圣贤曰:朝闻道,夕可死,又岂独惜此身外之物?”
安仕黎再不看洪思用,与石建之顺着台阶直直走下去。洪思用气愤难抑,伸出右手,颤抖着指着安仕黎的背,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
“蠢材!蠢货!无知!自大!等着吧!你们就等着吧!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统统踩在脚底下!你们就等着吧!”
洪思用一扭头,快步冲进了总督府内,好不让别人看见他那夺眶而出,象征软弱的泪水。在安仕黎的衬托下,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原来自己追逐的一切,是那么的渺小吗?自己将自己可以出卖的一切都出卖了,换来的又是什么?没有人可以给洪思用答案。一切都在这沉沉夜色中下坠,即便此刻的总督府还有着耀眼的灯火……
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石建之忽然停了下来,安仕黎也跟着一起停了下来,他疑惑地看向石建之,巧的是石建之也在注视着他。石建之微微眯起双眼,开口道:
“好了,这里没有别人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真实的想法,关于那个孩子问的问题。”
安仕黎惊讶不已地看向石建之,笑了一声,说道:
“您怎么就不肯相信那是仕黎真正的想法呢?”
“哦?”石建之挑了挑眉头,“你拒绝洪辽,难道不是因为不愿跪下当狗吗?怎么又和大道扯上关系了呢?当初初见时你,你眼中对功名的狂热,我还记忆犹新呢,亡命之徒。”
安仕黎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他思考了好一会儿,眼里的坚定并没有消退,回答道:
“平步青云、功成名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