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踏北抛下性命前来行刺自己,还以发自肺腑的言辞向他为踏北军民争取机会。安仕黎的这份不屈不挠,何尝不是踏北军民那坚持不懈、誓死保家守土之志的淋漓体现?如果踏北还有安仕黎这样忠勇怀义之人存在,这不正说明踏北军民可以一用、可堪一战吗?那自己何故再去担忧终平四城不能抵御住宣国铁骑的侵扰呢?
萧茂坚信,人民的意志,终将给予大昭一个满意的答案,同时还会证明,在今天,萧茂寸土不让的执着不是没有价值的,他让燃烧在踏北平原的那点星星之火能够延续下去,让这点火焰不至于被那来自北方的凛凛寒风所吞没。也许有朝一日,这点星火还会变成燎原大火,将这笼罩踏北已久的彻骨严寒与浓厚迷雾彻底驱散,温暖的光芒,将会重新回到心存希望之人通红的双手之中,愈合他们沉积数十年之久的伤痛……
这个字,萧茂说什么也不能签。
“你说什么?”许银以半吼的语气拍案而起,恶狠狠地注视着萧茂,“昭使!你可看清楚了!你这是在挑起战争!是在葬送你国家的前途,断送无数人的生命!你一个人承担得起吗?告诉我!你到底作何想法?”
宣国人们紧紧盯着萧茂,就像一群要扑上来撕咬他的恶狼。
面对许银的逼问,萧茂反倒是释然了,他已经结束了思想的斗争,现在是该全神贯注应对现实的威胁。倘若面对的是正常的外交谈判,像许银这般威逼,萧茂完全可以甩袖而走,可惜萧茂的处境很是尴尬,因为如果按照正明皇帝嘱咐给他的那般,将终平四城作为换取和平的条件,那么谈判早就完成了,可萧茂一直做的就是抗旨行事。只有等到正明皇帝相关的旨意传达,他才算彻底解脱。
如果说还有另外一种解脱方式,那就是被宣国人谋害了,萧茂做好了准备。
“宣王殿下。”萧茂正视许银道:“我方坚守踏北的一草一木,正是为了回应踏北子民的心声。我踏北军民皆愿意与家乡共死,为保家卫国献出全力,流至最后一滴血。如果连踏北子民都无心守护踏北,甘愿家园失陷,那萧茂无话可说,早早便将割地的协议订立完毕,但事实不是如此,踏北人还在坚守。萧某在终平之时,有一名年轻人冒着身死前来刺杀萧某,也要阻止萧某为使节向贵国割地求和,他的勇气深深触动了萧某,这是来自踏北人民的呼唤,萧某必须回应这份呼唤,在这里与贵国签订割地的协议,让踏北从此不复为大昭所有,让踏北人失去故乡,这是对踏北子民的背叛,萧某不能做这样的事。如您所说,宣军可以往终平四城发动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而我大昭可供支援踏北的力量微乎其微,但众志成城、顽强不屈的踏北军民终会证明,你们出兵侵占踏北的野心将会化为泡影,踏北军民不会任由你们得逞,你们进军一次,同仇敌忾的踏北边军便会将你们击退一次!这正是今日萧某寸土不让的底气所在!”
“你——!”
这个“你”字,许银念了好一会儿,开口时他的语调很高,像是高耸入云的山峰,但随后他的语调就迅速低沉下去,低到了深渊里去,仿佛恶龙的低鸣。
如同早有预谋般的,许银动怒之后,宣国群臣开始了他们的张牙舞爪。
先是许志威率先拔剑,指向了萧茂。
“昭狗!给你的礼遇太甚,让你都找不着北了是吗?不接受割地,那你就是在对我大宣宣战!战争一开,你便是大宣的敌人,我现在便可以斩杀你!砍下你的狗头当我宣军将士的夜壶!”
萧茂冷冷地注视着许志威,对方的剑刃几乎抵住他的喉咙,可他的脸上找不到任何畏惧,这副镇定的模样,令惊愕的人反而成为了许志威。
萧茂都懒得和许志威掰扯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一最基本的原则了,这些天里他对宣国这所谓的“礼仪之邦”早就有了深刻无比的感受,深知宣国人口中的“守礼”和某些拿正义标榜自己的不义之徒别无二致。他所回敬给许志威的,只有沉默,这是他最大的轻蔑。
发起攻势的不只有一个许志威,还有许志才,他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关切地对萧茂说道:
“萧大人啊!您这是在为两国百姓延续兵祸啊!战争一继续,多少的百姓流离失所?多少的子民家破人亡?这是您所期待看到的吗?我知道您是为了不想担上卖国贼的罪名,可却使无数百姓的性命为您的清誉埋单,您便觉得过意得去吗?这些血债,您如何可以承担?圣人云:知义不为,非君子也!萧大人要以百姓为念!以苍生为念!以大义为念!”
道德绑架是吧?萧茂还是什么都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