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只需要有他和他的哥哥在,其余都是多余的。可和光同尘早已是他所熟知的,他不介意和众官员陷入到狂欢之中,静静观看着接下来的庆祝与喧闹,如同欣赏着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
夕阳亲吻大地的时分,王沧府邸的大厅里灯火通明,烛光如海,映照出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而那即将到来的夜,相较之下是那么渺小脆弱,似乎是让晕染了云彩的光线给遮挡了住。喧哗之声就仿佛瀑布的潺潺水流,一直都未曾停歇过。这其中,蕴含着人声,还有古筝声、箫声、琵琶声等各种乐器之声,至于觥筹碰撞之声,一样不曾缺少。
当歌女们表演时,底下的官员们还会跟着打拍子,由于打拍子的人众多,足以令这声音像大水一般从府中满溢而出,流淌在京城大街之上,萦绕在行人耳畔。
凡是路过的人,都不免为这番热闹景象所惊讶。他们知道这是王沧的府邸,也知道这是庆祝反对和谈的成功,并投以敬佩的眼神——是啊!成功守卫了国土,不统统是王沧这些主战派大臣的功劳吗?这是他们应得的,他们扞卫了道义,他们是国家真正的功臣。
“王公千古!”
这样的呼喊之声从府内延绵至府外,仿佛一条长长的细线,伸出了好远,也依旧未曾断绝,总是能隐隐约约寻觅到踪迹,即便是在那渺远的蓝天。
“皇上圣明!”
又是一声呼喊,随着府邸中的无限繁荣溢了出来。不独只有呼喊,还有数不清的乐器之声,太多了,太多了,这一多,自然而然地也就装满了这座府邸,顺着墙壁溢了出来。
繁荣与热闹,这些东西成为了王沧府中最泛滥成灾的东西,以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如果繁荣与热闹是水,或许这水早已从王府冲堤而出,水漫整座大街;如果繁华与热闹是光,那这耀眼夺目的光彩,早已令汹汹而来的黑夜退避三舍,令当前的天空仍旧布满光明;如果繁荣与热闹是风,兴许这风已成风暴,席卷着京城的大街小巷,掀起的漫天风沙,足以使行人眼前的道路被遮蔽殆尽,不见前途……
萧茂孤零零地走进京城。
伴随着夕阳沉没,萧茂的影子吞没在幽幽夜色之中。
虽然自己有意向宫里通报了行踪,但考虑到自己身份敏感,他本以为不会有人迎候自己,可走进了京城,他才发现有一大帮士人正等着自己。他们盯着自己的目光,就如同饥肠辘辘的狼发现了羊。
“卖国贼!卖国贼!”
“卖国贼!卖国贼!”
“卖国贼!卖国贼!”
喊叫声汇聚的浪潮,奔涌着朝萧茂袭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没。
萧茂不置一词,只是催促着车夫赶紧行进,他自己则躲在车厢里,将车窗牢牢关紧,对如同乱箭般射来的谩骂做些徒劳的抵抗。
“奸贼!汝蒙蔽君父,出卖国土,汝以为汝还能逃吗?虽天涯海角,汝也逃不过晃晃人心!”
萧茂像块石雕一样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钉死了似的。
蜂拥而来的士人们朝萧茂的车厢投掷着石子、果蔬。卖果蔬的小贩迟迟没有收摊,为的正是这一刻,他们铺子里的果蔬转眼便被扫荡一空,成为了萧茂车厢上的一块涂料。各种各样的投掷物如同地震般撼动着萧茂的车厢,再加上士人们用肉身组成的障壁,他的马车行进得艰难无比,每一步都跟在泥潭里迈进似的。
巡街的兵丁早已注意到了这不成体统的一幕,可他们都没有上前阻拦。士人们聚在一起堵截即将回京的萧茂这一消息提早被汇报进了宫里,萧茂好歹也是皇命钦点的特使,士人们却擅自聚集围堵他,这消息不可能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吧?宫中传回来的回复,就是没有回复。
基层士兵或许不懂,京营的长官却是精于揣摩上意的。当底下士兵询问长官是否以维护治安为名驱逐那些官员,或者为萧茂提供庇护时,长官悠然地抚着胡须,叮嘱士兵,让他们去多准备几桶水来,除非要烧房子,否则不要多管,众怒难犯,当没看见就好了。
皇帝不作理会的意图,这名长官是很了然的。如今圣上又变回了制止和谈、决心与宣人死战的“圣明之君”,那先前有关和谈的种种不堪,自然就只能由负责和谈的萧茂背负,即便萧茂是在为皇帝办事。皇帝要是下场维护,不就是逼着士人翻旧账,把骂名安在他的头上?为了皇帝陛下的一世英名,委屈委屈萧大人,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萧大人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我们京营的弟兄也都是在朝廷底下混饭的,就不耽误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