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安仕黎随即又向信王询问了一个问题。
“仕黎不才,敢问大王,他日若荣登大宝,将施何等作为于天下?”
安仕黎的这个问题问住了信王。如果安仕黎是在两年前,甚至是在五年、十年前询问自己这个问题,自己都可以信手拈来,轻而易举地给出一篇精彩的答案,唯独现在询问他这个问题,会将他给问在原地。
无他,他已经高度习惯身为王爷时的安逸日子,很久很久都没有考虑过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登上帝位该做什么这一问题,甚至于他现在连国际形势都不怎么关注,对国家现状也不甚了解,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给出安仕黎答案。
低头沉思的信王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正一脸期待地注视自己的安仕黎,不知怎的,他竟然感受到了无比的心虚以及惭愧。
前一秒,他还在因为自己得到了这个不凡的年轻人的投效与倾慕而骄傲不已,现在,他却因自己一时半会无法回应年轻人的期望而羞惭万分。他不禁质问自己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呢?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了然于胸、信手拈来的东西,他却无从下口?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自己?羞愧几乎是在一瞬之间打碎了骄傲,占据了他的身躯。
“大王!”
安仕黎忧虑不已地前探身子,向信王关切地询问道:
“莫非大王是忘了为我大昭扫除群虏、中兴社稷的志向了吗?”
信王震惊不已地看向安仕黎,两只眼眸不住地抖着。当他看向安仕黎年轻的瞳孔里闪烁出疑惑、不解,他总感觉是什么东西在扎在自己的心。
对啊!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愚笨了?连年轻时常常挂在嘴边的壮志都忘记了?自己真的是……信王的眼角变得湿润,不再敢看向安仕黎。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蚊子一般,道:
“孤……一刻也不敢忘啊!”
安仕黎没能听清,他又先前探了探身子,几乎就要凑到信王脸上,一脸严肃地对信王说道:
“莫非大王是忘了为我大昭扫除群虏、中兴社稷的志向了吗?”
“孤一刻也不敢忘啊!”
信王抬起头来,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安仕黎的炯然的双眼,朝安仕黎喊道。
安仕黎笑了笑,重新返回自己的位子上坐定,认真地注视着信王说道:
“若是不曾忘却,为何迟迟不言呢?”
“孤……”
信王又一次羞惭到无言以对。以前他总是不愿意面对,甚至却不得不承认,无休无止的安逸放纵消磨且摧残了他的意志,不然自己何以在这等简单的问题上缄默难言?如果年轻时候的自己能够见到如今自己的这般模样,那时的自己到底会作何感想?羞愧!羞愧!还是羞愧!
看向攀上安仕黎眉头的失望,羞愧仿佛洪水一般吞噬了信王。到了这一刻,即便他还想自欺欺人、麻痹自己,也不得不向安仕黎承认道:
“孤……怠惰矣!”
信王低下了头。而这一切,既令安仕黎失望,也令安仕黎感到唏嘘。虽说蒋羽告诉过自己信王日渐怠惰,自己此行正是带着使信王振奋的任务而来,可看到信王雄心泯灭、沉湎淫逸的模样,他还是难以不为之而痛心,同时也更加意识到自己肩负使命之重要,他必须竭尽所能劝说信王振奋。
安仕黎满怀关切地向信王说道:
“大王!蒋公与我等,皆是因坚信大王为盖代雄主,辅佐大王登基必能实现我大昭之振兴,这才愿为扶立之业而肝脑涂地、死不旋踵,大王又奈何日渐消沉,雄心不复?”
“孤……”
“即便不思及我等臣僚,敢问大王今日之状,可对大王之年少意气否?世人皆知大王少年英雄、少有大志,少年之大王,见今日之大王,难道不会黯然而心伤乎?”
“孤……过矣!”
信王向安仕黎认了错,更是向年少的自己认了错。安仕黎说得对,年少的自己一定会对现在的自己而痛心疾首。
而在信王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后,安仕黎走到了信王面前,并对信王说道: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王若能及时悔过,夙夜思虑我大昭振兴之大业,自强不息,不复为酒色所迷惑,终不失为圣主明君,仕黎等辈依旧愿为大王效死!夫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大王当谨记之,则雄心可追,雄才可复,我大昭社稷亦振兴有望。”
“孤明白!孤必谨记先生今日之言!”
信王一脸严肃地答复道,像是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