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武目光如炬地盯着沈浚,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却什么也没说,除了极度口渴使他不想讲话外,这一回他不知还要不要相信沈浚。
要是换成旁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置之不理,甚至还会气愤地骂上两句,可是面对沈浚他不能,或者说至少事情变得不那么容易了。
先前希望破灭给他带来的痛苦仍在折磨着他,他的确不想再为不可能触碰到的梦幻泡影而劳心伤神,可是沈浚在他心中的形象依旧牢固、可靠,并未被依旧残留在心头的失望摧毁。
明知不可能却还再一次选择相信,这可能是他对沈浚当初救了他和弟弟的报答吧,不然他还能相信谁?至少他始终愿意相信,在危难的时候,沈浚不会抛下他们不管。在面对那些怪物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沈浚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换他们逃出去。
陆修武的眼神缓和了下来,冲沈浚笑了笑,意思是,好吧,我们这就过去看看。然后回过头来,朝前面的道路上望了望,用力拉了一下自己的战马,使它那一停下来就仿佛锈住了四条腿又重新动起来,然后不等沈浚开口催促,自己也迈开同样沉重的双腿,缓慢地向前走去。
还没走两步,一声清晰的嘶鸣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惊得陆修武差点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蓦地停下脚步,呆立当场,注意地聆听起来,可是只这一声过后,便戛然而止,半晌都没再听到过第二声。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就像沈浚先前的幻听一样,或是口渴得厉害而产生了耳鸣。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他便立即认定自己并没有听错,耳朵更不可能有毛病。
因为他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瞅了走在旁边的沈浚一眼,他发现沈浚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显然沈浚也听到了。
不过这似乎还不够,他又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弟弟,想从他那里得到支持,果然,弟弟立即领会了他的意思,随之报以肯定的点头。
陆修武这才激动地嘴角一挑,微笑起来,干涩的眼中竟溢出了泪水。沈浚转过头来看着他,仿佛在说:“怎么样,我们说错吧?”
陆修武冲着沈浚一笑,然后不知突然从哪儿来的力量,迈开大步,沿着大陆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缰绳被他拉得笔直,马儿长长的脑袋几乎快被拉成了一条直线,不住的往后拖也没能拖住他。
沈浚也立即跟了上去,三人很快便转过了前面的一个弯,在一片不大的树林后面看到了一条只有十几米宽的小河,小河顺着官道流淌了一段距离后,便直直地拐向了东边,渐渐被浓密的草丛遮住,彻底淹没了踪迹。
一行三人兴奋得微微颤抖着,不禁又在脚上加了些劲儿,连最后一点力气都使出来了,手中牵着的坐骑几乎是在他们的拖拽下一路小跑起来。
就在他们沿着大路慢向河岸靠近的时候,一声长长的嘶鸣从附近的某个地方传来,紧接着又是第二声,都出自同一处,却仍不见任何马匹的影子。
三人并未像之前一样停下来倾听,在两边的草甸里寻找,找马从来就不是他们的目的,既然河流已经近在眼前,此刻就算是火烧眉毛,他们也要先奔到河边一口气把肚子灌饱了再救。也就是说,当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解渴还急迫。
谁料他们的坐骑却在听到嘶鸣声后突然停了下来,差点儿将他们拽了个趔趄,原来那三匹战马被这两声嘶鸣吸引住了,突然一个跟着一个停了下来。
它们都不约而同地高昂着头,眼睛瞪得溜圆,警觉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在打招呼似的,也嘶叫着回应了一声,只不过声音听上去却跟平时比起来显得低沉而又短促得多,就像正在熄火的柴油发动机突突的尾音。
蓦地,一名充当斥候的护卫模样的人,从路边的草丛后面闪了出来,警惕地将手按在刀柄上,远远地喊道:“什么人?”
斥候扫视着突然出现的三人三马,一眼便发现了挂在马鞍上的刀剑,接着又特别留意地观察了一下三人手中牵着的,看上去比寻常马匹高大不少的坐骑。
陆修武他们的战马尽管早已由于失水过多而毛色暗沉、无精打采,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仿佛只要在路中央随便一块小石子儿上绊一下就会摔倒似的,但他还是认出来这绝不是普通百姓家里所圈养的那种马匹,而更像是军中所用的战马。
于是它立即将腰间的佩刀拔出来一点,做防御状,并等待陆修武他们的回答。
陆修武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的质问弄得一愣,赶紧从马匹身上转过脸来,循着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