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们与吕氏作别,将行李搬上车便出发了。
来时行色匆匆,又有要事要办,一路未曾停留。
如今父亲已经下葬,心中的石头落下,母女几人这才有时间看看外面。
时至腊月,万物凋零,官道旁的土地都是光秃秃的,细碎的黄土裸露在外面,染着一层细细白白的霜。
偶尔会看到由一个个小屋组成的村落,虽然看不到什么人影,但其间炊烟缭绕,侧耳听,还能听到欢笑声,应当是在家中避寒。
吕贤锡记得夏意曾说过,今年天公作美,收成不错,想来应该家家户户能过一个和和美美的新年。
马车内,偶尔会传出咳嗽声。
吕贤满年纪尚小,先前日月兼程赶路时便已有些风寒,又为父亲守灵,此刻小脸红彤彤的,五官都皱在一起,看起来极为不舒服。
严氏和几个姐姐都十分心疼她,命车夫将行驶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直到第三天过去,路程才刚过一半。
母女几人又绕道去了一趟安庆,为吕贤满买了药,多逗留了一天。
出了安庆,离六安便不远了,马车速度这才提升了一些,想着早些回去才好替吕贤满养病。
车上,已经坐够了马车的吕贤满问:“娘,我好难受...什么时候才能到家啊?”
看到她小脸通红,严氏心中十分心疼,道:“阿满乖,我们加快速度,明日便能到家了。”
吕贤满忍不住抱怨:“马车好慢啊...”
吕贤鈖轻声道:“阿满,二姐给你讲点新鲜事好不好?”
吕贤满轻轻地点点头。
吕贤鈖便开始说:“你知道吗,在上海曾有一种很特别的车,叫做火车。它长得像是一条长长的蜈蚣,由一节一节的车厢组成,每一节车厢都可以装很多人;那种车跑起来速度特别快,听说马车一天走的距离,它一个时辰就能走完了。”
吕贤满睁大了眼:“那我们为什么不坐火车?”
吕贤鈖道:“上海的车是洋人修的,跑起来声音特别大,像是打雷一样,太后娘娘听见了害怕,就把那车给拆了!”
“啊!?那岂不是很可惜?”吕贤满惋惜道。
“不用担心,后来我们自己也修了那种车,”吕贤钟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道,“还记得山西的张伯伯吗?”
吕贤满摇摇头:“不记得了,爹爹在山西的时候,我还好小好小!”
吕贤钟接着道:“我们自己的火车就是张伯伯他们建的,最初的一条是从唐山到胥各庄的。不过...那个时候太后娘娘还是不同意火车运行,就让他们用马拉火车。”
“马拉火车!?不是说火车很长吗?那得多少马才行呀!?拉得动吗?”
吕贤满完全被勾起了兴趣,化身成为问题狂魔,连病痛都忘却了几分。
吕贤锡道:“就是呀!你说,那太后娘娘是不是很傻?”
吕贤满点点头:“太傻了!那现在还是马拉火车吗?”
吕贤钟笑道:“现在不是了,我听说现在还修了从唐山到天津的火车,等大姐成亲,我们就从唐山坐火车去天津,好不好?”
吕贤钟的夫家、几姐妹的舅舅所在的塘沽,距离天津只有六十余里。
吕贤满点点头,兴奋道:“好!”
吕贤钟还想再说什么,马车外的车夫忽然道:“夫人,小姐,前面好像不太对劲!”
严氏掀开车帘,向外看去,却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挡在路中间。
他们衣服上打着许多补丁,头发乱糟糟的,一手拿着兵器,一手拿着烟枪,正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家马车。
见马车停下,那群人坏笑一声,深吸了一口大烟,扛起兵器便向这边走来。
吕贤钟连忙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掉头跑啊!”
车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调转马头,却发现身后也同样站着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
母女几人心下一凉,这下无路可逃了。
吕贤钟迅速拉下车帘,将袖袋里的银票尽数藏进鞋底,只留了一袋子的碎银。
做完这些,那群匪徒便已经走到了马车前。
只听“噗嗤”一声,车夫发出一声惨叫,随后便传来落地的声音,应当是他遇害了。
母女几人不敢掀开帘子查看,只听见有一人的脚步声围着马车转了一圈,随后才高声道。
“哟,吕家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