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风平浪静,在海上行驶的轮船上却人声鼎沸。船上的人们虽然境遇各不相同,他们各有所思,各有所盼,但最终驶向的都是同一个目的地。
在这艘轮船上,洋人和日本人要远比国人多,毕竟国人在上海坐船大都是为了留洋,少有到另一个港口的。
在从上海到塘沽的路途中,吕贤锡亲眼见到了很多不平之事,但她听不懂洋文和日语,也无法为同胞打抱不平。
傍晚,轮船在塘沽港码头缓缓靠岸。
舅舅严朗轩早就带着舅母周氏和表哥严象贤在港口候着了,一见到严氏等人,立马迎了上来。
自从父亲辞官回乡后,吕贤锡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到舅舅了,对他的印象颇为模糊,因此多看了几眼。
严朗轩身材修长,皮肤偏黑,可能是因为塘沽位于北方,又临海,天气寒冷,海风猛烈,所以脸上的皮肤有些皲裂。
他穿着厚厚的棉服,头上带着一顶貂毛帽子,帽后垂下一根花白的辫子。
看到严氏,他面露笑意:“长姐一路远行,受苦了!”
严氏柔声笑道:“不曾受苦,倒是麻烦你来接了。”
“长姐从小待我如母,应该的!”
一旁的周氏拉住最小的吕贤满,道:“回家再说,回家再说。天气严寒,待会吹病了就不好了!”
他们身后,严象贤和吕贤钟对视了一眼,都红了脸。
被吕贤鈖和吕贤锡看到,揶揄地撞了一下吕贤钟。
吕贤钟被这一撞,连忙低下头,脸色红得要滴出血了。
夕阳西下,久别重逢,适逢元宵佳节,严朗轩为严氏一家准备了丰厚的晚宴,宴上不由得聊起了近况。
“先前信中说得不真切,姐夫到底因何而死?”严朗轩关切地问。
“他本就有头疾,先是饮酒中了风,后来又被吕家子侄冲撞,连遗言都没有便驾鹤西去了...”
严朗轩皱眉:“那吕家怎么说?”
“他们也没说什么。”吕贤锡嘲讽道,“不过就是派人把我们绑架了,又把吕府都搬空了而已。”
严朗轩看了一眼吕贤锡,道:“三姐儿长大了,会插嘴了。”
吕贤锡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悦,想了想没接话。
周氏瞪了他一眼,语气严厉道:“一家人吃饭呢,哪有什么插不插嘴儿!人家说被绑架了,你不仅不关心人家,还怪人家插嘴,哪有这样当舅舅的!?”
严朗轩吃瘪,不敢反驳,只好低头吃菜。
“别管他!他就是个窝里横!”周氏给吕贤锡夹了一块肉,“你们被绑架的事信里怎么没说?”
严氏道:“反正这事都过去了,说出来也怕你们担心。”
“大姐,你这话可就生疏了,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有难同当,哪能瞒着不说呢?再说了,当年你和姐夫那么照拂我们,如今姐夫去了,照顾你们也是我们该做的。”
“若是你早些告诉我们,我们就算相隔千里,也要为你们讨个公道!”
周氏是个天津人,说起话来抑扬顿挫,句句掏心,听得吕家母女心中一暖。
严氏握住她的手:“弟妹,我知道你心善,但这事已经过去,我们也离开六安了,再回过头去追究,岂不是麻烦?人总是要向前看的,总揪着以前的事放不下,那该怎么活呢?”
周氏笑道:“早就听朗轩说您豁达,今日听你这一席话,果真如此!既然放下了,往后你们可有什么打算?”
严氏道:“我们此次北上,一是为了贤钟的婚事,这第二嘛...”
她指了指吕贤锡和吕贤鈖:“也能让这俩丫头长长见识,看看能不能在这边找个学堂继续读书。”
周氏一拍手,笑道:“这事好办!我有个族亲,在家里办了个私学,若是你们想留在这边,我来替你们安排!”
见她如此爽快,严氏也不好推辞:“那便有劳弟妹了。”
“这有啥?您就等着吧!一有消息我就告诉您!准保给您办妥了!”
说完,周氏又看向吕贤钟,面露难色:“不过...这姐夫才刚过世,贤钟的婚事...”
严氏叹了口气:“我也为这事发愁呢,眼看着贤钟和象贤两个孩子都大了,若是贤钟再守三年孝,岂不是耽搁了象贤?”
周氏闻言大笑:“嗨!这有什么?我家这小子现在还一事无成,也不急着成家。不如这样,先让贤钟守过热孝期,到时候再让两个孩子自己决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