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郎轩看到吕贤钟的婚纱时怒不可遏,直呼有辱妇德,气得周氏又给了他一巴掌。
吕贤锡对舅舅和舅母的相处模式感到十分震惊,舅母是她见过唯一一个敢打自家丈夫的女人。
直到婚礼那日,吕贤锡才知道周氏为何能这么硬气。
周家的饭馆建在法租界里,是一栋两层的欧式小楼,一层是大堂,二层是包间。
店里的装修很有格调,天花板上一盏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堂照得异常明亮,靠窗的地方整齐地摆放着方桌,桌上铺着红白格子的桌布,墙上挂着名家画作,走廊置着浪漫雕塑。外人看一眼,便知道开这家店的人财力不薄。
仅仅是财力还不足以支撑周氏的底气,还有来自娘家的压迫感。
作为女方家族,吕贤锡和吕贤鈖是伴娘,吕贤满是花童,而严氏则是主婚人,所以女方坐席一个人都没有。
但整个饭馆大堂还是座无虚席,可见周家人有多少了;可能因为是北方人,他们无论男女,个个人高马大,站起来时给人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吕贤锡若有所思:“看来若是家族足够支持,女方婚后也不会太憋屈。”
婚礼很快就开始了。
文明婚礼虽然是仿照西式婚礼,却摒弃了西方的教堂宗教礼仪,结合了中国本地的风俗,从坐席到宴席都事无巨细的有详细流程,包括“宾客入座、司仪读证、各方印证、交换饰物、致辞”等四十多道程序。
虽然听起来还是麻烦,但比起繁琐的旧婚俗已经简化了许多,天津这一块文明婚礼的人不少,大家也都适应这种结婚方式,甚至会为此自豪。
有人作诗赞:“无媒婚嫁始文明,奠雁牵羊就早更。最爱万人齐着眼,看侬亲手挽郎行。”
不过穿着如此前卫的婚纱举办婚礼,天津还是头一份。
两人的结婚照被摆在饭馆门口,不到半天,这场婚礼在天津城里出了名。
一些太太小姐闻声而来,看到一袭白纱的吕贤钟,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再然后,婚纱成了天津婚礼的标配,一时间掀起了时尚潮流。
当然,这些事吕贤锡她们都不知道。
吕贤钟完婚后,严氏便计划着带吕贤满和吕贤鈖回来安老家,独留吕贤锡跟着吕贤钟在塘沽学习。
纵使吕贤锡千般不舍,却也还是调整心态一心投入学习。
她本就天赋异禀,如今更是废寝忘食的学习,再加上张先生指导有方,一时间进步飞速,短短几个月,就跟上了学堂里其他学长的学习进度。
张先生亦在课堂上对她赞赏有加,引得其他学子也纷纷刻苦学习,不愿意被一个女子比下去。
对此,张先生表示十分欣慰,想不到仅仅是收了一个女学生,就能让学堂那些懒散的家伙也变得勤奋。
而学堂的学长们则表示:我也不想,但这个才十四岁的小女孩连吃饭都书不离手,再不努力一点就要成笑话了。
学堂里读书的女孩子们也想拉拢吕贤锡,每每举办宴会都会邀请她。
吕贤锡去过一次,发现这所谓宴会,不过是适龄的男孩女孩们举办的“自由恋爱相亲会”罢了;再之后不论别人怎么请,吕贤锡都不会应约。
因此,吕贤锡“高冷”的名声在这一带传开,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吕贤锡对此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在意。
她的心弦始终绷紧,父亲死后被绑架、被退婚、被人逼上门自杀的记忆一直在提醒她: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然就没办法实现自己和母亲的梦想,不然就难以解除千万女性的厄运。
她每日起早贪黑,日复一日地学习,连带着跟她住在一起的吕贤钟也加大了学习强度。
所以,当严象贤好不容易放假,从天津回来时,被她俩如狼似虎看书的模样吓了一跳。
浅浅交谈一番,严象贤发现自己已经跟不上妻子的学习进度了,便也加入了她们的队伍。
日子充实了,时间就如同光一般,飞快流逝。
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时至九月,吕贤锡突然迎来了一个客人。
杨灵秀嫁到天津,果然如约的来找吕家姐妹了。
不过吕贤鈖早已离开了塘沽,只有吕贤锡一人接待她。
吕贤锡与杨灵秀的关系算不上密切,顶多算是还算熟悉的同窗,不过这并不影响杨灵秀想要炫耀的心情。
“欸,你都不知道,我结婚那天可热闹了,光是宴席就摆了一百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