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已经围了一群人,还有不少行人在远处驻足,伸长脖子看发生了什么。
人群正中央,一个满脸通红的男人正挥动着拳头,一下、又一下,如暴雨般落到了地上趴着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的背躬起,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里,纵使男人用脚踢她,也坚持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身下,一个涕泪横流的女孩正努力朝外面爬着,想要脱离母亲的臂弯,让她不再为自己挨打。
可她母亲的怀抱如同一座坚实的城堡,牢牢地锁着女孩,将男人的攻击全都挡在外面。
吕兰清等人面色一变,迅速冲到茶馆外。
整个街道因为这事十分嘈杂,男人的怒喝声、女人的哀求声、孩子的哭闹声和周围人的讨论声,纷纷涌入吕兰清的耳中。
“读书!读书!让你想读书!”
“这么多年了,老子连儿子的影子都没瞧见!早就想休了你!还敢跟老子提读书!?”
“.....”
“别打我娘!别打我娘!!”
“我不读书了!你别打我妈妈了!”
“......”
“啧啧啧,真可怜咯!”
“这女人是柳秀才的女儿吧?”
“好像是啊!听说柳秀才把她嫁给了刘家烟馆?这就是刘老大?”
“既然是秀才,又怎么会把女儿嫁给老烟鬼?”
“你不知道了吧,柳秀才当年生病,抽了两口大烟就好了!染上了这东西哪有停的时候?后来没钱了,就把女儿给人家了!”
“嚯!这算盘打得!直接成了人家烟馆老丈人,这大烟不就够他抽到死了?”
“哪能啊,您看这母女俩,在刘家日子估计也不好过!”
“这刘老大像是下了死手啊,一拳一拳的可真唬人!”
吕兰清和秋瑾挤进人群。
“住手!!”吕兰清大叫。
那男人仿佛并没有听到,还在继续殴打女人。
秋闺瑾从地上捡了一颗石子,手腕用力,那枚石子便砸到了男人的手肘上。
“哎哟!”
男人痛叫一声,立即四顾,大喊道:“谁!谁他妈偷袭老子!?”
“是我!”
秋闺瑾站得笔直,冲着吕兰清使了个眼色。
吕兰清了然,立马从人群里走到了最靠近那对母女的地方。
“踏马的!老子教训自个婆娘!关你这娘们什么事!?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打!”
秋闺瑾冷哼一声,摆出了巫家拳的起势,强硬道:
“那你大可来试试!”
“嘁!穿着男人的衣服,真把自己当男人了!?”
那男人露出不屑的表情,冲着周围大喊:
“这是谁家的婆娘?赶紧给老子带走了!不然待会动起手来,老子可不管她是男的女的!”
他连喊了三声都没人应和。
秋闺瑾道:“我秋闺瑾是自己的女人!不用旁人为我负责!你尽管来就是了!”
“呵!那你待会可别求饶!”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朝秋闺瑾走去。
而吕兰清则迅速从人群中探出头来,蹲在女人身旁小声叫道:“大姐?大姐?”
女人的身下的孩子本来正在大声哭号,听到吕兰清的声音,渐渐转为啜泣,抽噎着道:
“呜呜!姐姐!我娘的眼闭上了!我娘是不是死了!呜呜!”
吕兰清轻声安慰:“小朋友,你别怕,你娘就是暂时睡着了。你现在能爬出来吗?我们把她送去医院!”
“我出不来,呜呜!我娘把我抓着的!”
吕兰清心中焦急,看向秋闺瑾那边,她已经和男人大打出手了,此时正灵活地躲避着男人的攻势,一时看不出胜负。
她立即站起身,伸出手想将女人扶起,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根本没法带她去医院。
英敛之和傅增湘现在已经去找租界警察了,再等一会应该也能得救,可这女人如今的情况不明,若是耽搁一会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吕兰清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看戏的表情,正兴高采烈地看着刘老大和秋闺瑾的战斗,时不时还会鼓掌叫好,根本没人愿意为吕兰清搭一把手。
她的眼睛在人群里搜寻着,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上个月带她去广仁堂的黄包车车夫。
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