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郎走后,柳秀娥一言不发,呆呆地坐在床上,眸子里没有一点光亮。
吕兰清陪着她坐了一会,劝道:
“离开吧,我给你一笔盘缠,带着你父亲和桂芬一起离开吧。”
柳秀娥摇头:
“吕小姐,你是个好人,但刘大郎是个烂人,要是我真的跑了,他肯定会找你麻烦的。你帮了我这么多,我不能连累你。”
她说着,将刘桂芬拉到身前,满怀期冀地看向吕兰清:
“我逃不掉了,可我女儿还小,能不能请您...代我照顾她?”
柳秀娥的语气有些急切:“我不会白白让您照顾的!我每月都会给您银钱!只求她可以躲开刘大郎那个恶鬼!”
刘桂芬扑到柳秀娥的怀里,大哭道:“娘!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柳秀娥强忍着哭意将刘桂芬拉开,用一双湿润的眸子看着吕兰清。
她的目光如同一头濒死的母鹿,清澈又决绝,让吕兰清没法拒绝。
吕兰清叹了一口气:
“我一个单身女子,肯定没办法照顾她。不过,我已经资助了一个女孩在严氏女塾学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安排桂芬和那个女孩一起。”
柳秀娥忙不迭的点头:“多谢!多谢您!大恩大德,此生难报!秀娥来世必定为您当牛做马!”
吕兰清本想说刘桂芬的学费、生活费自己可以全权负责。
但她看柳秀娥的状态,像是起了死意,若是自己真这么说,柳秀娥可能就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因此,她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不用你当牛做马,你只要好好的活着,不然桂芬的生活费可就没了着落。”
柳秀娥摸了摸刘桂芬的头,扯了扯嘴角道:
“我从小没有母亲,绝不能让我的孩子也没有母亲。我要活着...我要好好的活着...”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吕兰清差点没听清,轻到不像是在承诺,倒像是在劝告自己。
吕兰清见她状态稳定,也放心了些。
从医院出来,她直奔商号,取了五十两现银,换成七十个银元,又拜访了严淑琳,讲了刘桂芬的事。
严淑琳也很同情柳秀娥母女,同意了这事,却还是劝道:
“你年纪小,心善是好事。不过这样的事、这样的人,中国有千千万万,你不可能救助每一个人。须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吕兰清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这几日严先生一直避着我,让我加入女学一事也不知进展如何。我亦想授人以渔,可如此世道,我又当如何入手?”
严淑琳叹了一口气,道:“你且再等两日,我去帮你问问。”
吕兰清知道严淑琳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却深知若想出头,不能仅靠外人的举荐,自己也必须有一点真本事。
一番琢磨后,她总结了这两年袁世凯在天津的所作所为,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直隶总督,他十分重视教育。
于是,吕兰清着手撰写了《教育为立国之本》一文。
开篇,吕兰清便借用了“天演论”的说法:
“当今之世界,竞争之世界也。物相竞争,优胜劣败,故天演之公例。而我中华不克优胜于世界者,其故何在?愚弱而已。”
“何为愚?不学则愚也;何为弱?不智则弱也。既愚弱,自危亡;欲救危亡,非学不可。”
“......”
吕兰清在文章中列举了“强兵”、“富商”和“兴学”三者的关系和结果,得出:
练兵若不从教育入手,“则无爱国之精神,无军人之资格”;富商若不从教育入手,“则毫无国家思想,绝少爱群公心”的结论。
最后又针对“教育为迂腐缓图之计”的说法,以孟子的话反驳道:
“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苟为不蓄,终身不得,则今日中国之教育是也。”
这篇文章,是以吕兰清一直以来最不屑使用的“八股文”所作,通篇引经据典,逻辑合理。
刘孟扬看后赞叹有加,惊异于吕兰清如此不羁的人,竟然会特地研究当权者的喜好。
吕兰清苦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果然,文章发出的第二天,严修便带来了好消息:
总督看过文章后认为吕兰清有大才,终于摒弃男女之见,愿意见她一面。
傅增湘也来找吕兰清,绕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