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兰清很快就把高武和刘桂芬的事抛诸脑后,全身心地投入女校建设中。
没办法,女学的主要筹办者都有公务在身,要么就是政府官员,比如卢木斋、梁士诒;
要么就是有自己的私塾要管,比如林墨青、严修;
还有的就是有主职工作,比如英敛之、方若。
真正能够为女学操办的,其实也只有吕兰清、吕蕙如和傅增湘三人。
吕兰清和吕蕙如从未接触过这些实务,对于一个学校该如何建成两眼一抹黑。
傅增湘倒是有一点经验,但不多。
几人瞻前顾后地做了极其宏大的计划,把学校建设从设计、预算、选材、人工等都理顺了。
当这个计划真正开始实行时,他们才发现有点寸步难行。
别的不说,几人光寻找学校的设计师就花了三天,甚至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只因河北新区一带各处都在新建屋舍,官府专业人才手上的活早已排到了明年年初,实在没办法腾出手来。
而民间工匠们只会建造中式屋舍,与河北新区的整体规划不符,给出的设计图纸也难以让几人满意。
傅增湘等人几番斟酌,多方询问,兜兜转转竟然找上了北洋大学堂的总教习丁家立。
吕兰清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人,但也曾耳闻过北洋大学。
这所学校开设于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原名天津中西学堂,又称作天津大学堂。
天津大学堂原本开设在梁家园博文书院旧址,庚子事变时被德军作为军事基地,校舍被损毁得不成样子,之后又被划入了德国租界,国人不方便进去,所以难以继续开办。
直到去年,在袁总督的支持下,天津大学堂在西沽武库一带建设了一座新校区,更名为北洋大学堂。
等吕兰清站到北洋大学堂门口时,她才知道傅增湘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拜访。
整个学校的占地很大,外围由白色的铁制栏杆围成一个方形。
从校门进去,首先踏入一片不是很茂盛的树林,这些树木才移植不久,还有些光秃秃的。但胜在数量很多,又整齐地栽种着,已经可以预见日后绿树成荫的光景了。
穿过树林,就到了操场。
沙石铺成的跑道围着操场绕了一圈,中间是绿油油的草皮球场。球场上,有一群十七八岁的少年。
他们的身上穿着汗衫,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正你追我赶地踢球。
再往后瞧,就是一幢气派豪华的三层洋楼。
这幢楼的体量很大,只比围栏短一点,建筑的最中间是入口,往上看则是一座尖塔,塔顶还有一面巨大的黑色表盘。
以尖塔为中轴线,建筑两边成对称分布,整幢教学楼的外墙由优质的石材和大理石建成,呈现出富有质感的灰白色,看起来肃穆又庄重。
傅增湘指着那栋楼介绍道:“这是北洋大学堂的教学楼,气派吧?”
吕兰清和吕蕙如点点头。
吕兰清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我想要的学校建筑!”
“哈哈哈!”
傅增湘大笑:“这幢楼造价可不便宜,据说德国人当年赔的五万两投了一大半来建呢!”
吕兰清乍舌:“这么贵!?”
吕蕙如则有些好奇:“德国人赔款是怎么回事?”
吕兰清道:“就是北洋大学堂被划入德租界之后,德国人按照‘购地章程’支付的费用。”
傅增湘接着道:“没错!这笔钱据说还是丁家三先生亲赴柏林讨来的呢!”
吕蕙如了然,又问:“我们只有一千元,能建成这样吗?”
吕兰清笑道:“我们又不用建得一模一样,把大理石换成青砖,再把规模缩小一点,应该就差不多了。”
傅增湘点头赞道:“是这个道理!”
进入教学楼,首先步入一个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挂着“实业兴国”四个大字,被天花板巨大的水晶吊灯映射得十分明亮。
傅增湘带着她们往左走,穿过了悬挂着各类书画的走廊,到了一楼末端的“总教习办公室”。
“咚咚咚!”傅增湘敲门。
一阵脚步声后,房门很快被拉开。
吕兰清被开门的人吓了一跳:丁家立竟然是个褐发蓝瞳的洋人!
他约莫四十多岁,穿着黑色整齐的西装,带着一个方形的黑框眼镜,左侧的头发全都没了,头顶很光滑,反射着窗